梁婠微微一笑,黑色的眸子裡寒光閃爍。
她轉過身,就瞧見路邊一樹桃花開得正好,待字閨中的女子大都幻想過做新娘子,她也一樣,每每讀到《桃夭》總是浮想翩翩。
梁婠上前幾步折下一枝,“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實。之子於歸,宜其家室......”
往昔的記憶如草木複蘇,
得知崔皓收留了她,梁府趕儘殺絕,夜裡放了一把火,將崔家燒了個乾淨。
他們幾人無處容身、流落街頭,她愧疚難安,問傾月借了銀兩,可擔心又被梁府與司空府發現再次刁難報複,便隻敢往偏僻的地方買一處草舍。
她與崔皓,沒有彩禮,也沒有聘禮。成親時,更是寒酸,甚至連一身喜服都沒有。
她自己拿了塊白布,染了鳳仙花的汁液,做了一塊蓋頭。
新婚之夜,泥牆草頂,一張舊木床,倒也將就了過去。
阿母身體不好,沒錢請大夫抓藥,她便背著籮筐上山,憑著從前所學的那些醫理知識,采藥、配藥、煎藥......
漸漸地,竟也真能當個大夫用。
崔皓一心入仕,好不容易得了一個引薦機會,卻因沒錢打點,險要泡湯。
阿母愁得夜裡睡不著覺,取出一方繡了佛像的布帛,要她拿去當了換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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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僅一方哪裡夠呢?
從那開始,她便沒日沒夜針黹,佛像人物、鳥獸花草、星辰天象......什麼都接,什麼都繡。
這精湛的技藝便是那時練下的。
可這在她短暫而漫長的一生又算得了什麼?
梁婠的心就像有把鋼刀,一刀一刀地割著,鮮血潺潺。
恨啊,真的恨!
啪地一聲,梁婠狠狠折斷花枝丟在地上,眼淚順著臉頰墜地,她咬著牙不想發出一聲。
遠處有人踏歌戲水,而此刻伴著她的隻有鳥叫蟲鳴。
拿帕子的時候,她的手無意中摸到那隻佩囊。
她取出佩囊,怔怔瞧著,裡頭裝得是乾香料,待視線落在地下的桃枝上,又去桃樹邊重新摘了幾朵桃花塞進去。
剛一走出桃林,突然從路邊跳出來一個人,揚手就朝她拍了過來,梁婠肩膀一痛摔倒在地。
“梁璋!”
梁婠吃痛,抬頭瞪著肇事者。
梁璋卻毫無愧色的站著,“真是個不知廉恥的賤人,我們梁府的臉都被你丟儘了!”
梁婠忍著疼痛仰麵嗤笑,“阿兄這話好笑,梁氏有臉嗎?你又有臉嗎?你犯的過錯,卻要拿我來做人情,你臉可真多啊,多的疊到一起可以納千層了!”
“賤人!”
被說到痛處,梁璋氣得要死,作勢就要上來踹她。
梁璋長得人高馬大,方才那一掌,拍得她心肺疼,若是這一腳下來,少說都得躺半個月。
躲是來不及躲了,梁婠偏過頭,隻能咬牙受了。
不料沒等來預想中的疼痛,反倒聽見一聲慘叫。
“王庭樾!你作死啊!”
梁婠扭頭看去,就見梁璋捂著胸口、跳起身,指著來人的鼻子就是一通吼。
“你沒看到這賤人在宴席上,怎麼奴顏婢膝地討好陸修嗎?城中大半人都知道她許給你阿父,你們司空府就不嫌丟人嘛?”
王庭樾冷笑一聲,“丟人?那是你們梁府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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