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暘閉上眼,心情複雜。
梁婠哪裡知道床上小人的心思起伏,隻替他掖好被角,又用手背量了量他額頭的溫度,溫言道:“皇帝不可再受涼,若……實在想出去透氣,需得將臉和頭捂嚴實了。”
她語氣淡淡的,好像是純粹的關心。
高暘卻垂下眼,心虛得厲害。
她是當真不知自己夜裡幾次三番去仁壽殿?還是故意這麼隱晦地敲打他?
高暘一琢磨,驀地睜開眼,不想瞧見她正揉著眉心,不知是不是錯覺,那眼睛看著有些腫。
想要說的話就這麼忘在腦後。
方才怎麼沒發現,她的眼底隱隱發紅?
高暘狐疑:“太後是……哭過了?”
梁婠按眉心的動作一滯,隨後放下手,不在意地笑笑:“怕趕不及回來,馬駕得快了些,才被風雪蟄的。”
“哦。”高暘點頭,“那太後也去休息吧。”
“好。”梁婠應一聲,她確實也累了。
伴隨著遠去的腳步聲,高暘緩緩睜開眼,側過臉望著冷清清的殿室。
“如果孤——死了,你會選擇支持誰登上皇位?”
衾被下,小小的身軀蜷縮成一團,饒是如此,手腳依舊冰冷。
高暘眼睛睜得大大的,耳邊響起皇祖母的囑咐。
一個是血脈相承的親人,一個是弑母殺弟的仇人,要如何選不是一望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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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誰扶持他的不重要。
他是不是傀儡皇帝也不重要。
能不能活著坐穩皇位才重要。
隻要他活著,他就是最正統的皇帝。
……
冬至後,天黑得越來越快,沒過多一會兒工夫,外頭已是黑洞洞的。
在含光殿時,陸晚迎就憋了一肚子的氣。
若說先前對梁婠與人私會的事兒,她還將信將疑,可今日這麼一看,顯然傳聞不虛。
姑母的話固然不值得全信,但高渙殺了阿父是不爭的事實,梁婠明知真相,卻為了一己之私,不惜包庇凶手,象征性地罰他禁足反思。
彆說她與自己的殺父仇人關係密切,就單憑她害死小叔叔又移情表兄,現在又與旁人勾纏不清,如何還能饒恕?
彆怪自己無情,誰讓她有愧在先!
陸晚迎咬牙,不由加快腳下的步子,任風雪打在臉上。
跟隨的宮人小心看一眼太妃所行的方向,湊近了小聲道:“太妃,現在天色尚早,此時若去仁壽殿難免會叫人看到?”
陸晚迎一聽,收住步子,轉頭看她:“要如何行事,我自有分寸,需你多嘴?”
宮人一噎,垂頭跪地:“是奴婢逾距了。”
“就算你是姑母的人,也給我搞搞清楚,誰是主誰是奴!”
陸晚迎睨一眼宮人,直往仁壽殿去。
垂著重重簾幕的大殿寂寂悄悄,越往裡走,苦澀的湯藥味兒越濃。
陸晚迎是討厭這個味道的。
她在床邊站了會兒,才伸手撩開床幔。
見到微光,躺著的人睜開眼,有些吃力地喚一聲:“阿迎。”
陸晚迎挨著床邊坐下,衝床上的人微微一笑:“姑母,我答應你了。”dqqqqguan.re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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