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禮不伐喪。
可事實上,齊周兩軍已在前線交鋒數日。
因而,喪事一切從簡,似乎也說得過去。
安德王高永晟一聽說永安王高渙謀逆伏誅,一再上奏請求回晉鄴,可惜都被高灝拒了。
高永晟彆無選擇,隻能留在晉州。
一來前線戰事緊張,即便他敢違抗軍令,也的確抽不開身,無法拋下大軍自行回都;二來高渙已死,高灝登上帝位是定局,即便趕回來,也改變不了什麼,說不定還會被高灝趁機冠上罪名,將其一並誅殺。
當日朝堂上,高渙自以為搶占先機,為高永晟爭取上領軍之權,可殊不知,高灝早就等著高永晟被戰事絆住腳,無暇顧及晉鄴。
思及此處,梁婠實覺惋惜。
比起心思深沉、狡詐多變的高灝,她寧可那日勝出的一方是高渙。
可惜,到底還是叫她失望了。
梁婠瞧著漸漸落於身後的仁壽殿,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腦海中浮現的是那天,宇文玦拉著她的手頭也不回地邁出仁壽殿,陸諼一臉病容追出來,叫住他們。
陸諼問宇文玦:你以為仁壽殿是什麼地方?
宇文玦望過去的神色極冷。
他說,対臣來說什麼地方也不是。
那時,她不知內情,亦不懂那個問題背後代表的是什麼。
直到後來她才明白,陸諼問的根本不是宮殿。
宇文玦呢?
他又真的能當陸諼誰也不是嗎?
有些問題豈是一個簡單的是與不是就能回答得了的。
梁婠放下簾子,緩緩閉起眼。
他這麼不計生死想要攻下梅林嶼,又是為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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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前線戰事,她也略有耳聞。
周君在漣州大營駐紮多日,卻遲遲沒有出兵的跡象,不免叫人猜測他是否另有所謀。
畢竟,這是宇文玦登基後第一戰,輸贏至關重要。
所有人都在等著他的第一道指令。
就在晉鄴朝堂上一眾人因為猜測周君行軍部署吵得不可開交時,宇文玦竟放棄容易攻下的晉州,轉而親自領兵突襲梅林嶼。
梅林嶼本就地勢特殊,又聚集著齊國精銳,此番又有河間王高宗佑帶軍支援,想要奪下絕非易事。
是一招險棋,亦是一場血戰。
至於晉州,宇文玦派了司馬博與王世良。
梁婠是見過司馬博的,是個雷厲風行的性子,行事一向喜歡快刀斬亂麻,行軍風格亦是如此。
隻不過此次迎戰的是斛律啟光,宇文玦又派了老練的王世良。
梁婠雖不認識他,卻聽宇文玦提起過。
隻道王世良頗受上皇帝倚重,當年兩人在戰場上也是幾次出生入死。
如此一來,饒是斛律啟光再驍勇,也是獨力難支。
梁婠知道,高灝自然也知道。
這個緊要關頭,又怎會讓安德王高永晟回來?
可他同樣多疑,唯恐高永晟因為高渙被殺的事兒,彆有肺腸。
這兩日正盤算著派誰去晉州看著高永晟。
直到穀芽隔著簾帳喚她,梁婠才從繁雜的思緒中回過神。
含章殿的宮人內侍皆伏跪在殿前候著。
梁婠抬手免了他們的禮。
有掌事低頭走近,深深一拜。
“奴婢金芝拜見太後。”
梁婠鬆開穀芽攙扶她的手,隻問:“廣寧王呢?”
含光殿中伺候的一眾宮人內侍,梁婠也隻帶了膽子最小的穀芽。
說到底,即便她交出太後印璽,高灝也不能完全放心。
想來這個金芝也是他的人吧。
梁婠抬抬眉,抿唇瞧著含章殿。
‘麒麟朱鳥,龍興含章。’
有晉朝皇後所居,含章殿。
金芝恭恭敬敬回道:“太後放心,廣寧王已經用過藥了,方才看了幾頁書後,正在練字。”
梁婠微微頷首,正欲往殿中去。
有人卻從殿內走了出來,眉眼帶笑。dqqqqguan.re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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