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她,發髻鬆散、衣不解帶,一向精致美麗的臉上,竟掛上了隱隱青色,分明是一夜未睡。
又或者不止一夜。
畢竟,他也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
賭氣的話含在嘴裡,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也是在那一刻,他就覺得無論對她說什麼氣話,她都不會真的拋下他、不管他。
同彆人聯手廢掉他的是她,幾次救他性命的還是她。
他真是不懂。
“為何還要管我?我已經不是皇帝了。”
他眼眶酸得很,隻低下頭,啞著嗓子問她。
她倒了杯水塞進他的手裡。
“難道不是皇帝了就該死嗎?”
他坐在榻上看她。
她也坐著看他,目光不閃不避:“就算你不是皇帝了,你也還是高暘,還是你自己。每個人可以有許多個身份,卻隻有一個自己。”
她沒再多說什麼,隻起身看了他一眼,接著從懷中掏出一封信放在他的枕側。
然後,她便走了。
他愣愣望著她的背影,滿腹疑問。
最終,他還是拆開了那封信。
信是寫給永安王高渙的。
至於信的內容,與高灝當眾拿出來示人的那封如出一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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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看完信,她再回來時,手中還端了碗栗粥。
也是在那天,他一邊喝著藥,一邊聽她平平靜靜地講著榴花苑裡的隱情。
雖然她從一開始就做了兩手準備,但最想殺的人還是高灝。
奈何,人算不及天算。
其實,不單是她,他也一樣。
如何也沒想到陸氏暗地裡已經與高灝結盟,更沒想到太妃竟會委身高灝,還已珠胎暗結。
而今——
高暘緩緩垂下頭,低低一歎:“若非我當初錯幫了皇祖母,高渙說不定不會死,咱們也不會落到這個地步,怪我不信你,打亂了你的計劃……”
梁婠咀嚼著他口中的‘咱們’,輕輕拍了拍他。
“不論高渙,還是高灝,不過都是一丘之貉罷了,又有什麼分彆?若非要講不同,也隻是吃咱們的方式不一樣。”
高暘勉強笑一下:“你就彆安慰我了。”
梁婠搖頭:“當初,我既然準備了兩封密函,自然也就沒有真的指望誰,無論誰死,也都不是我們的損失。何況,就算今天坐在那個位置上的不是高灝,也還是會有彆人。”
她頓了頓,又道:“皇帝若是想活著坐在龍椅上,要麼大權在握,無人能撼動,要麼隻能變成傀儡,乖乖受人擺布。”
高暘垂垂眼:“那我父皇呢?”
梁婠沉默一下,道:“他隻是想做真正的高潛。”
高暘蹙著眉看她。
有關父皇的記憶,真是少得可憐。
仔細想想,好像從來都沒有看清過他的長相。
更談不上相處。
記得最深刻的也隻是一個遺世獨立的玄色身影。
高暘低下頭。
殿中靜了許久,兩人各自想著心事。
高暘猶豫了片刻,還是抬起眼:“你一直都知道是我偷了解藥給皇祖母的?”
梁婠輕輕點頭:“是。”
“那你為何不阻攔我?”高暘怔怔看她:“難道……你是想借旁人的手殺了她?”
梁婠轉過臉,瞧著高灝命人給她殿中新添的水玉珠簾,微微笑了下。
“比起讓她死,我更希望她活著。”
眼神很冷。
高暘忽然想起皇祖母死前那雙絕望又不甘的眼,或者裡麵還有彆的什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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