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疑問,含章殿裡當值的人,從上到下受到了皇帝的責罰。
宮中人暗暗嘀咕,許是太後被邪祟弄得有些瘋了。
隔天中午,梁婠服用湯藥的時候,聽到有宮人內侍聚在一起,神神秘秘地在說什麼。
梁婠叫來內侍問,內侍回答道,昨兒晚上,冷宮傳出消息,說庶人韋氏死了,好像還是吃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給毒死的。
有人說是自儘,有人說是謀殺。
公羊敬親自上報皇帝,皇帝聽後,蹙起眉頭,稍作沉默後,打發了個內侍去驗身。
*
瑤華殿裡,陸晚迎站在銅鏡前。
有宮人內侍躬身站成一排,手中托著的瑤盤上,放著司衣司才送來的新製冬衣。
陸晚迎往鏡子照了照,自打懷孕後,她不胖反瘦,落胎之後更顯憔悴,養了這麼些日子,終於恢複了點往日的氣色。
瑞珠蹲在地上,幫鏡前的人整理裙擺。
陸晚迎取下頭上不搭配的金釵,笑著扔到一邊:“確定人死了?”
“是。”瑞珠站起身,“主上打發了跟前伺候的人去冷宮辨認……”
陸晚迎撫平衣袖上的褶子,似笑非笑瞧她:“可說怎麼安葬?”
瑞珠垂下眼:“韋氏是戴罪之身,念著皇後求情,主上才開恩,免她一死,如今她不思悔過、不叩謝皇恩也罷,竟還敢在冷宮裡自戕,實在是晦氣又可恨,主上肯留她全屍已是仁慈,如何還敢有彆的奢望?”
陸晚迎點了點頭:“也是。”
然後,又在鏡前轉了個圈,左照右照,皆是不滿。
她脫下外裳扔在地上,然後目光掃向一排瑤盤,竟沒有一套瞧著順眼的。
陸晚迎有些煩躁地道:“司衣司的人慣會敷衍我,去把你們那個叫什麼方雉的給本宮找來!”
有司衣司的宮人上前。
陸晚迎黑著臉:“去,將這些全部退回去。”
宮人怯怯垂下頭。
陸晚迎眉尾輕挑,“對了,你跟方雉說清楚,本宮也要翠鳥藍絲線繡製的外裳。”
瑞珠給宮人使了個眼色,宮人領著一眾人退出殿外。
再回頭,陸晚迎隻著內衫坐在鏡前,麵無表情地取著耳垂上的明珠。
“你說她真的瘋了?”
瑞珠從她手中接過明珠,道:“太醫都說了,應該做不得假。”
陸晚迎眼皮未抬:“她會瘋,我倒是不信。想要裝病博取他的憐惜,我倒是還信上三分。”
瑞珠想著她的話,腦海中有什麼一閃而過。“昨日,奴婢在冷宮看見一個人,瞧背影很像太後。”
陸晚迎一聽,立刻回過頭:“你確定是梁婠?”
瑞珠搖頭:“不,離得太遠,奴婢沒看清她的長相,隻背影一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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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道:“奴婢隻是覺得背影有幾分像,畢竟太後那個時候應是在禦花園的,奴婢覺得一定是那個宮人毒死了韋氏。”
昨日,她原是去取韋氏性命的,誰知等到了韋氏的住處,韋氏已經口吐黑血倒在地上。
很明顯,是有人先她一步下了手。
韋氏是斷不會自儘的。
她不敢久留,生怕碰上去而複返的凶手,便匆匆瞧了一眼,就離開了。
“奴婢會留意昭陽殿的。”
陸晚迎聽她如是說,不由搖頭失笑,重新麵對鏡子,涼涼道:“若當真是元氏做的,我想你也沒機會再見那個宮人。”
瑞珠一怔,沒說話,默默接過陸晚迎取下的另一隻明珠。
陸晚迎又道:“其實不論是誰做的,隻要韋氏死了就行。”
她又頗為煩惱地歎氣:“宮裡誦經也好些日子了,這個元氏何時才能誦夠還我清靜?”
今日,她是稱病告假才能不去的。
瑞珠將明珠收好,蹙眉道:“太後病得那麼重,一醒來就叫嚷著要去講經殿,宮人內侍攔都攔不住……”
陸晚迎冷哼:“她願意去她去,我才不願去。”
正在這時,有人垂頭走了進來,恭敬一禮,道:“講經殿出事了。”
“何事?”
內侍回道:“太後把講經殿砸了,還驚動了主上。”
陸晚迎微訝:“為何?”
瑞珠也抬起眼。
內侍有些膽怯道:“隻聽說……大師講到一半,太後不知怎地就發起狂來,兩步衝上去將大師的案幾掀翻,然後對著阻攔的人又打又罵,那,那言行語氣就像……像死去的韋氏。”
他停一下又道:“主上來了之後,她更是拉著主上哭哭啼啼直喊冤,後來兩眼一翻就——”
“行了,彆說了,你下去吧。”陸晚迎皺眉打斷。
內侍住了嘴,低頭離開。
瑞珠看著眼前靜坐的人,再想到韋氏的死狀,後脊一涼,遲疑道:“太後忽然如此,該不會……真被什麼上了身吧。”
陸晚迎冷睨她一眼。“胡說八道。”
瑞珠伏地跪下。
“是奴婢失言了。”
*
含章殿寢殿裡。
穀芽抹著眼淚守在床榻前。
皇帝沉著臉坐在離床榻一定距離的案幾後,眼睛往榻上瞟一眼,落回跪在麵前的太醫臉上。
太醫吞吞吐吐半晌,也沒說清楚太後究竟是個什麼病。
“……臣給太後開,開幾副安神的湯藥,隻——”
砰地一聲,杯盞在眼前碎裂。
“真是個廢物。”
金芝等人嚇了一跳,縮了縮脖子,太後的行為舉止真是越來越邪門了,太醫卻遲遲診不好,也就怨不得主上動怒。
皇帝沉下聲:“來人,將這庸醫拖下——”
“太後,您,您醒了?”穀芽低泣。
床榻上的人悠悠睜開眼,抬了抬手臂,低吟道:“穀,芽……我渾身好痛啊……”
眾人一見太後恢複正常,略略鬆了口氣,他們是真怕再見到那個‘韋氏’。
皇帝站起身,走近一點:“太後還記得發生了什麼?”
見到高灝,梁婠想要坐起身,可半點力氣也使不上。
穀芽扶著梁婠小心坐起來。
梁婠慢慢看一圈周圍,茫然地搖搖頭:“我……不是在講經殿嗎?怎麼……怎麼回來了?這是怎麼回事?”
高灝站在原地,沒說話。
梁婠突然呼吸一促,慌慌張張地在榻上亂摸,急得叫道:“穀芽,經書,經書呢?我的經書呢?是不是你們誰偷走了它?快點還給我!快點啊!”
穀芽忙從枕側取過經書送到梁婠麵前。
“太後,經書一直在啊。”
梁婠一把奪過來,死死抱在懷裡,口中喃喃。
門外響起腳步聲。
“陛下,妾將大師請來了。”
不等元雲娥站定,有人披頭散發迎上來,越過她去。
“大師,求你收我做弟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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