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古巨獸的屍骸橫亙在大地上,蒼茫遼闊,根根肋骨豎起,像是灰質的囚籠,無法逃竄出去的黃沙在其中盤繞如旋風。
而在這些化石的腳下,一顆猙獰的巨顱臥倒在地上。
它下顎粉碎、嘴巴微張,頭蓋卻恰好形成了一張天然的窩棚,屋裡擺放著白玉座椅圓桌……
卻是巨獸的後齒了。
一個中年漂流者,指揮著手下的十數個夥計,打掃著頭蓋骨裡的衛生,一股濃煙從生火的灶台裡湧起,順著破碎的眼眶流出去,汩汩的灰青色倒像是巨獸還未死去的靈魂似的。
他就是這裡的老板了。
正如在沙克王國的一個普通中繼分站,周邊都養活了一群漂流者聚居,形成了船骸小鎮一樣,圍繞著科技獵人在南方的分部窪地瀉湖,除了湖鎮的本地人,更是吸引了無數的漂流者前往覓生。
而且輻射的範圍還要更廣。
就如這位老板,在距離窪地瀉湖如此遠的距離經營驛站生意,走上方圓幾十裡都遇不到那片大澤……可在科技獵人的戶冊中,他依舊算是依附於湖鎮的漂流者。
“這一次的獸災,可結束得真早啊。”他不由得感歎。
他指的並非是閃地被侵襲時的獸災,而是那些埋骨地狼、喙嘴猩猩……喙嘴獸們在閃地肆掠一番後,生育繁衍又帶著幼崽返回骸骨荒原時的第二波災難。
畢竟這裡才是它們的家鄉。
老板在這裡討營生,為過往行人商隊提供補給住宿,附近獨此一家。
看似暴利,卻也是看天吃飯。
畢竟若是獸災來了,彆提沒有商隊敢在荒原上跋涉,就是連他自己,也要帶著團隊夥計們逃回窪地瀉湖周邊,尋求庇護。
要求生,隻能趁間隙賺一波大的。
窪地瀉湖的機械師翻閱曆史數據、嚴密計算得出結果,又通過科技獵人發布了警告:
說是這一次的獸災返潮烈度不遜於以往,而在持續時間上可能更甚,要讓周邊的人們小心。
減少外出。
富商豪旅們還好,底蘊深厚,卻苦了他們這些沒有家資四處漂流之人……但相比起葬身喙嘴獸的血盆大口,剩下都是小問題。
老板一開始也與其他漂流者一樣,絲毫不敢外出。
可他一直托人密切觀察著外界的動向。
這才發現骸骨荒原上似乎與機械師預報的不一樣:哪裡有什麼獸群席卷的狂潮,雖然也有零星的凶獸影子,可根本談不上肆掠的地步。
或許城裡的機械師也發現了,但他非常自信,堅稱自己的計算結果無誤,獸災不是結束了而是根本還沒有來……但老板早就按捺不住,帶著人冒險出來,搶占了這處據點。
如今兩個月過去,期間雖也遇到危險,但都在可以接受的範圍之內。
這次豪賭算賭對了。
“沒想到湖鎮的機械師老爺也會出錯。”每每想到此處,漂流者都不由沾沾自喜。
畢竟就連完全與他不是一個階級的科技獵人,對機械師的意見都不能忽視,必須納入參考範圍。
至於那些看著他冒險進入骸骨荒原、還不解嘲笑自己的競爭者們……結果卻白白錯失了機會。
這會兒彆提該有多麼眼紅了。
想想就舒爽。
“加把勁,爭取再乾幾單!”中年人催促道,“大家夥很快就能回湖鎮瀟灑了。”
當然,他知道自己贏得僥幸。
那位機械師過去的預報據說沒有一次失手,而這一次沒有遭受獸災,實在是例外——論起來隻有兩個可能:要麼獸群在閃地逗留肆掠,要麼就是在那片草原被消滅了。
以老板自己的感情來說,前者也未免太慘了,想起來就物傷其類。
如果是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