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素見林風衝自己來的。
笑著問道“可是恩人見我?”
林風先是愣了一下,旋即搖搖頭。
她道“不是。”
白素不解“那小娘子這是?”
林風“女郎傷勢未愈,需要調養。”
她看了一眼身後側跟著的屠榮,努了努嘴,屠榮認命一般將一小鍋東西端給白素身側的婦人。白素起初不解,待那口小鍋靠近,敏銳嗅到一股誘人肉香,不由得吞咽口水。
她問“這是?”
林風如實回答道“哦,這是斥候探路的時候,順手獵的野物,郎君讓人拔了毛煮了。”
白素知道這是好意,但她吃過一張餅子了,再加上傷勢折磨,此時沒什麼沒胃口。
便想借花獻佛給林風。
林風謝過她的好意“女郎心意,不好推辭,隻是奴家還在守孝,飲食上有些忌口。”
雖說這陣子都在趕路,甚是辛苦,但她老師的手藝可比庖子好了不知多少,日日都有葷食供應——雖說老師下廚是為了自家郎君,但順手也會給其他人留一小份。
隻是她和屠榮還在孝期,飲食有忌諱。
他們那份特殊一些,要另外做。
林風年紀不大,胃口也小。
這大半月硬生生圓潤了。
白素歉然道“是奴家唐突了。”
那一鍋湯便讓她轉交給了婦人的孩子。
看著那孩子一點兒不怕燙,吸溜吸溜幾口便將香濃的乳白湯水喝完,大口大口嚼著鍋中不算飽滿的肉塊,一臉心滿意足,她驀地有些心酸,眼眶也隨之泛紅。
婦人問“娘子可是哪裡不適?”
白素低頭避開婦人關心,不願脆弱之色被他人看到,她緩了緩情緒,不一會兒便恢複常色,低聲道“無他,隻是看到夫人孩子,想起薄命早夭的弟弟和妹妹……”
嚴格說來,他們也不算是餓死。
那時候家裡真的是太窮太窮了。
阿父又是求人又是背債也隻能保持一家幾口勉強餓不死,兩個弟弟妹妹年紀小,分到的食物也最少。他們實在是餓得厲害,常常腿軟暈眩,餓得難受就去喝水……
有一日,家中大人都出去了。
倆孩子待在家中玩耍。
此時,村頭癩子經過門口,看到倆孩子過家家一般你扮演阿父、我扮演阿娘,埋鍋造飯,癩子便嗤笑了一聲,哄騙這倆孩子村頭有個地方,那裡的土比肉香多了。
人吃了以後無病無災!
他們還真去挖了,挖了還真狼吞虎咽吃了,還不忘給祖父祖母、阿父阿娘、阿兄阿姊留一份。阿父勞作回去的時候,倆孩子已經被粘稠的泥巴活生生噎死……屍體僵硬。
白素比恩師“貪婪”。
她這輩子遺憾的事情太多了。
例如,遺憾幼弟幼妹來到世上走一遭,竟連“肉”是和滋味都不知道,至於那賴頭……上門理論反被嘲諷,祖母也是因為這一遭才跟賴頭老娘動粗,之後一病不起……
婦人不知緣由。
但看白素眼底傷感便知是自己兒子勾起了往事,心下咯噔,嚇得她連忙暗中揮手,示意兒子快離開白素的視線。在婦人看來,沈棠願意出報酬讓她照顧白素,便意味著這位白素娘子是非常重要的貴人,自己可不能怠慢,更不能讓對方不快……
白素並未錯過婦人的神情和小動作。
她稍微一想便知為何。
隻是笑了笑,沒說其他的話。
趕路是非常枯燥的事情。
如何枯燥呢?
枯燥到沈棠感覺無聊,內心編排話本的程度!她倒是自得其樂,可憐了顧池“追更”聽故事,有了上半截,沒了下半截。好似那內庭宦官,開了個頭,下麵沒了!
人否?
非人哉!
顧池露出宛若便秘七八日的哀怨臉。
看得祈善一臉稀奇。
他跟顧池本就是臭味相投的相識,說話也不用太顧忌,直言道“真不用讓褚無晦給你飯食裡邊兒撒一把巴豆粉?”
顧池不解其意。
祈善從布袋中掏出一麵巴掌大小、背後紋路精致的銅鏡,亮出來。
示意顧池看看鏡中他的臉色。
顧池慢了一拍才回過未來,臉色不善地道“巴豆粉?你留著自己慢慢品嘗吧!”
這廝就該吃一碗濃稠濃稠的巴豆粥!
損不損啊!
祈善被罵了也不氣。
因為他知道顧池比自己更氣。
沈棠聽到後方祈善笑聲,腦袋冒著問號,向後一看,正好看到顧池提著劍鞘威脅祈善,祈善一副“你有本事你拔劍啊”的挑釁臉……
沈棠跟康時嘀咕。
“回頭,季壽跟元良打聽打聽。”
康時正扭頭看熱鬨。
“打聽什麼?”
沈棠道“他喜歡什麼顏色的麻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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