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根兒,誰也彆搶!”
一句話說完,這幫孩子已經一哄而上,拿到的就跑到一邊,吸溜吸溜吃了起來。
那跟班大聲道:“我們少爺不挑理,可也不能沒規矩不是,各位爺以後也是要當角兒的主兒,怎麼著,連聲謝謝都不會說麼!”
這話說的有理有據,戲班子出來的孩子都講規矩,一時間都僵在那裡,之前還笑話人家呢,現在要道謝,總感覺抹不開麵兒。
小癩子倒是沒皮沒臉笑嗬嗬朝二月紅,道了句:“謝謝嘍!”
他這一帶頭,其他人也跟著喊了起來,最後就算是看不慣二月紅的小石頭,和尚都在瞪了一眼小癩子這個叛徒之後,和二月紅道了一聲謝。
整個過程二月紅微笑以對,朝眾人抱了抱拳,頗有大家風範。
見所有孩子,隻有閉目曬太陽的的華十二沒動,那叫阿福的跟班兒笑嗬嗬走了過來:
“這位,吃冰糖葫蘆了,酸甜解渴,您喊聲謝,咱就給您兒送過來!”
華十二沒有說話,閉著眼睛擺了擺手,示意不要來打擾他。
阿福知道這小孩得關師傅看中,也沒說彆的,隻是撇了撇嘴,嘟嘟囔囔走到了一旁。
要是在這之前,這阿福敢朝華十二撇嘴,早有師兄弟跳出來替師兄出頭了,可今天糖衣炮彈的作用下,就連小石頭也隻咂咂嘴,沒有說話。
自打這冰糖葫蘆起,二月紅雖然依舊驕傲,可時不時就花錢給師兄弟們買東西,漸漸的就與眾師兄弟們打成一片,倒顯的華十二不合群來了。
華十二也懶得理會,隻要不來煩他,哪管你上房揭瓦呢。
這幾天沒等來豆子娘的消息,華十二也沒有再去胭脂胡同,路他給指了,也做得仁至義儘,走不走就是她自己的事情了。
若自己個兒不願上岸,那他這身份與之的情分也就算徹底斷了。
這天,華十二早上起來吊了吊嗓子,唱了一段昆腔《牡丹亭》,博得了滿堂叫好聲,關師傅連連點頭,老懷甚慰。
二月紅也聽的出好,起了攀比的心思,華十二這邊一收嗓,他那邊就開嗓同樣唱了一段旦角的《百花亭》也就是《貴妃醉酒》。
可他這邊剛一開嗓,華十二背著手走出去,照例去院子裡曬太陽去了。
二月紅本來就想和華十二比量比量,結果正主都走了,還唱個什麼勁兒,便也住口不唱,結果關師傅正聽的入神,見他忽然住口,急迫道:
“唱啊,怎麼不唱了!”
二月紅無奈隻有重新開嗓,可一鼓作氣再而衰,再次開嗓那點較量的心氣兒都沒了,讓關師傅聽的直搖頭,最後隻給了一個‘尚可’的評價,讓這位少年成名的角兒,麵子有些掛不住了。
等上午練完功,二月紅朝周圍使了個眼色兒,一眾師兄弟都跟在他後麵,朝華十二走了過去。
閉著眼睛的華十二感覺到眾人圍攏了他,有些不耐煩的睜開眼睛,看了看小石頭、小癩子,和尚等人,這幾人和他對視的時候,躲躲閃閃,眼神發虛,顯然這是被糖衣炮彈攻陷了。
“有事兒?”
華十二目光落在為首的二月紅身上,後者嘴角微微一揚:
“聽師兄弟們說,你這裡有個規矩,不以入門前後論大小,我這人不喜歡當小的,想按你的規矩試一試,爭個大師哥來當當!”
華十二不耐煩的揮了揮手,意思是都滾開。
小癩子忽然開口道:“華十二,你要不敢就不配當大師兄,晚上把地方讓出來,憑什麼你睡那麼大地方!”
其他人都道:“就是,讓我們擠在一起,你可舒服著呢!”
其中還有人叫道:“把我的被子還給我!”這倒黴孩子是被搶了被子的。
華十二歎了口氣,再次睜開眼:“真要按我的規矩來?”
二月紅一擺手,師兄弟們後退散開,他做了個請的手勢:
“請!”
華十二無奈起身,最近都不想打小孩兒,非得逼我啊。
勾了勾手指:“來吧,速戰速決!”
二月紅嘴角弧度越來越大,眼睛裡閃過得逞的笑意,這個大師哥,他當定了。
兩刻鐘後,眾師兄弟排成幾排,二月紅身形挺直一身白衣站在最前麵,身後是小石頭、和尚、小癩子,其他師兄弟都規規矩矩站在後麵。
二月紅一伸手,他跟班阿福立刻奉上香茗,他右手伸手接過來,左手一撩衣擺,然後單膝跪地,雙手奉茶:
“請大師哥飲茶!”
身後一眾師兄弟,同時跪倒,規規矩矩的道:“請大師哥飲茶!”
幾個教戲的師傅,遠遠的看著,就見自二月紅往後,所有學徒平均每人臉上一個紅腫的巴掌印。
之所以說平均,是因為小癩子臉上有兩個,曾在師兄弟麵前誇下海口,說三招拿下華十二的二月紅,臉上有三個巴掌印,讓那些教戲的師傅看著都疼。
華十二接過茶水,飲了一口放在一邊兒,然後伸手一挑二月紅的下巴,用調戲的口吻,笑吟吟的道:
“過兩天我在廣和樓登台,原本要唱《牡丹亭》,可我現在改主意了,想唱《彆姬》,我來霸王,你來個花衫,唱虞姬怎麼樣?”
三天之後,華十二給祖師爺上香,關師傅賜下藝名‘程蝶衣’。
本來華十二還想換一個來著,我都說我姓華了,怎麼還是程蝶衣啊,結果關師傅說問過豆子娘了,說小豆子他爹,八成姓程。
華十二聽到這話就想起了在現實世界看過的一條新聞,說夫妻倆,丈夫懷疑兒子不是自己的,麵對記者采訪,媳婦兒拍著胸脯保證:“我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這兒子就是他的。”
五天後,廣和樓!
華十二正在後台對鏡上妝,用一首與京戲有關的歌曲唱出來,那就是‘五色的油彩,愣往臉上畫啊啊啊’
手上油彩筆一頓,他在鏡子裡看見了一月不見得豆子娘。
此時那鏡中的豔紅,已洗儘鉛華,身上少了那種煙視媚行的風塵味兒,穿著一件橫格紋的藍色粗布旗袍,神態端莊的站在那裡。
華十二透過鏡子看豔紅,而豔紅也透過鏡子看正在上妝的兒子,眼角帶著淚水,眼神卻都是歡喜之意。
華十二隻是微微一滯,然後在眉毛的位置往上一挑,畫上最後一筆,站起來轉回身,自有人給他帶上夫子盔和黑滿髯。
他任人實為,隻是看著豔紅問道:
“我囑咐您的事情,做到了嗎?”
豔紅點了點頭;“你來的當天娘就贖了身,隻是煙癮沒戒,不敢去瞧你,如今半個月沒碰福壽膏,娘才敢來,豆子你好好唱,一炮而紅,娘等著你孝敬娘!”
此時外麵緊鑼密鼓,二月紅的虞姬已經開嗓,觀眾的較好聲一浪蓋過一浪。
這一天,二月紅的‘虞姬劍舞’,華十二的‘霸王打陣’,都精彩紛呈,博得了一個滿堂彩。
二月紅與程蝶衣的名字,也從這一天開始迅速響徹京城,一炮而紅,邀約不斷。
用關師傅的話來說,兩人這就是,成角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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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