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頓時輕咦了一聲,隨即就讚許地說:“此言不差。曆朝曆代,各種很好的政令傳達到民間時,卻早已不成樣子,此事想必亦然。既如此,那你準備如何征集?用你的名義嗎?”
嘿然一笑,張壽就不緊不慢地說:“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有人愛細腰,有人愛豐腴,有人好文,有人嗜武。既然如此,有人突發奇想,好農不倦,那就很正常了。比方說,臣的未來二舅哥文不成武不就,另辟蹊徑想著好農邀名,這應該很正常吧?”
張壽竟然打朱二的主意!
醒悟到這一點的楚寬暗自吸了一口氣,忍不住替朱二默哀,可緊跟著就隻聽皇帝哈哈大笑:“朱二郎之前趁著父兄不在上竄下跳,他大哥回來,他已經挨了一頓,如今朱涇回來,他隻怕又要挨一頓好打!”
“彆說你如今讓他好農,你就是讓他親自下田,他也會心甘情願!”
張壽正在乾清宮和皇帝深入長談,而後皇帝還讓楚寬去禦膳房傳了點心,一副你繼續說,時間不夠就留下來和朕用晚餐的時候,趙國公府卻因為趙國公朱涇的歸來而好一陣雞飛狗跳。其中,最絕望的無疑是朱二。
儘管他一直都在計算父親的歸期,可他萬萬沒想到,大哥會突然殺回來,而明明還帶著幾百號親兵的父親,竟然也會突然殺回來!哪怕父親過家門而不入,直接進宮麵聖去了,可他甚至來不及去搬救兵——而且等想到去求張壽的時候,他卻得知了一個噩耗。
張壽被朱瑩也拖著進宮去了!
而最讓他五雷轟頂的是,當朱涇和朱瑩回到家之後,他卻得知,張壽有要緊事對皇帝說,於是還留在了乾清宮,他家老爹和妹妹就先回來了。意識到最後的救星也完全幫不上忙,心灰意冷的朱二乾脆也不去慶安堂了,呆在自己的紫煙閣裡猶如困獸一般等著最後的宣判。
果然,沒過多久,他就聽到門外傳來了李媽媽那熟悉的聲音:“二少爺,老爺正在慶安堂太夫人那兒,叫您過去。”
“哦。”
原本父親回來,當兒子的應該第一時間過去,可朱二實在是怕了父親的雷霆大怒,所以隻想著拖延一刻是一刻。此時,答應一聲的他無精打采地上前開了門,見李媽媽侍立門外,他本待打聽一下父親心情到底如何,可轉念一想,卻又打消了這念頭。
就算父親心情再好,看到他肯定也就不好了!
高一腳低一腳地來到了慶安堂外,朱二看見穿堂門前婢仆羅列,卻是鴉雀無聲。等到過了穿堂,來到正堂前的院子裡,他就聽到了屋子裡朱瑩那清脆的笑聲,間或還有大哥朱廷芳說話的聲音。想到長兄優秀,妹妹漂亮,隻有他這個排行居中的無能,他越發心情低落。
耷拉腦袋來到門前,他就聽到李媽媽開口說道:“太夫人,老爺,夫人,二少爺來了。”
“我還以為他眼裡沒我這個父親,不派人去請就不知道來見我!”
朱二登時心裡咯噔一下。當旁邊的李媽媽伸手挑起門簾時,他硬著頭皮邁開僵硬的腿跨過門檻,可另一隻腳還沒跟著進來,他就又聽到了那個許久沒聽到,仿佛越發威嚴到讓人頭皮發麻的聲音。
“怎麼,不敢進來見我?原來你朱廷傑心裡,還知道一個怕字嗎?”
膝蓋都嚇軟了的朱二哪裡敢辯駁,撲通跪在了地上,哭喪著臉說:“爹,我知錯了。”
“知錯?你鬨出這麼大的事情,險些把我朱家的臉都丟儘了,現在居然就迸出來這麼知錯兩個字?”當初剛剛聽說家裡這一大堆事情的時候,朱涇就已經氣得想插翅飛回京城,一刀砍了這逆子,現如今看到人時,他終於忍不住怒發衝冠。
“你大哥不顧性命安危,這才端掉了北虜視作為性命的火器營。你爹我豁出去不要半生英名,也要把大同那爛攤子收拾成好歹能看。你祖母一大把年紀,卻還要在風雨飄搖中支撐這個家。你娘也能放下當初那點事回家來幫忙,就連你妹妹也比你懂事!”
聽到父親說著其他人的好處,朱二根本連頭都不敢抬。他已經不是第一次覺得,自己就好像不是爹娘親生的,好像就不是朱家子弟——不隻是因為他在家裡的地位,還是因為他覺得自己壓根沒繼承到父母又或者祖母的任何優點。
就連朱瑩……那也不像他從前認為的那麼沒腦子,她一見鐘情,也能挑中張壽這樣一個才貌雙全的如意郎君!
見朱涇已經是氣得渾身發抖,朱瑩看看父親頭上那已經白了一小半的頭發,不知不覺就心軟了。她本來就隻是想讓父親口頭教訓二哥幾句就算了——畢竟,祖母用家法打了二哥一頓,大哥回來又揍了二哥一頓,如果父親此時再發火傳家法,她真懷疑二哥會被打死!
因此,朱瑩連忙抱住了朱涇的胳膊,撒嬌似的說:“爹,什麼叫做就連我也比二哥懂事,好像我從前就不懂事似的!祖母和大哥都打也打過,罵也罵過他了,再說二哥現在已經知道改了,你就原諒他這一回吧!”
朱涇頓時有些愕然地看向女兒,偏偏這時候,他就聽到耳畔傳來了一個熟悉卻又陌生的聲音:“養不教,父之過,你若要怪二郎,也該反省反省你自己。就是我,為母而失職,卻也不是沒有責任。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二郎知錯能改,能夠上進就好。”
就這一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