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向認為再也找不到親人,一向認為這輩子都找不到仇人,報不了仇。他一向認為這南城就會是他的地盤,任何人都動不了他一根手指頭,就猶如汪四爺這樣的地頭蛇永遠都能盤踞在那裡。然而現在看來……
一切都是屁!
苦主的冤情從前沒人管,他從前過得舒坦,那是因為權貴從來都沒往他們這邊看!如今隻是一幫蠢貨無意間冒犯了張壽,這鐵板踢得……汪四爺之前還隻是漫不經心似的派了個人找他,希望把這事靜悄悄抹平,結果現在汪四爺自己就和條死狗似的即將被人拖衙門去了!
一麵想一麵走,昔日威風八麵的南城兵馬司走得高一腳低一腳,不時還抬起袖子去擦汗,也不知道在這快到中秋節,天氣早已經轉涼的日子,他哪來的這麼多汗。
當馬三爺來到張壽麵前時,好不容易才擠出了一個笑容:“張博士,這次的事情……”
“這次的事情就不用說了。”張壽似笑非笑打斷了馬三爺的話,輕描淡寫地說,“說到底也隻是某些人眼瞎撞見了我,我又是個受不了氣的,既然正好有仗義出手的民間勇士出手拿下了人,我也就順便管一管而已。”
鬼才信你是順便管一管……剛剛你身邊那個凶神惡煞的少年一出現,“仗義出手”的鐵衣幫幫主趙鐵牛不是屁顛屁顛上去行禮問好的嗎?
馬三爺暗自大罵,但卻無可奈何。因為他知道,就算張壽原本對外城的現狀不滿,可如果不是那幾個家夥正好打這位的主意,人家要找到合適的機會,興許還得繼續等一陣子。此時此刻,他謙卑地低下了頭:“說到底,都是下官等人失職……”
這一次,張壽沒有打斷馬三爺的話,而是任由其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賠禮認錯的話。儘管他是認為南城兵馬司上下該清洗換血了,但也沒必要流露出口風,否則,保不準人家在萬分絕望之下,會直接狗急跳牆。
因此,直到馬三爺那好話說了一籮筐,他這才淡淡地說:“過去的事就當過去了。既然是罪魁禍首已經落網,那就等宛平縣衙那邊審理出一個結果就好。”
“是是是,張博士真是寬容大度……”馬三爺自己都不相信張壽真的能夠寬容大度,至少他知道自己遇到這種事,那是寧可殺錯也不可放過,絕對會除惡務儘。
他隻想著態度謙恭一些,不要像倒黴的汪四爺那樣立時三刻就被收拾,至少能回去趕緊轉移這麼多年積攢下來的財富,留給妻兒家小一份家業。
總算他如釋重負的是,直到他最終試探性開口告辭,張壽也始終是淡淡的,一句多餘的話也沒有。這下子他頓時放心了,就他這樣的小人物——這也是他難得有自知之明覺得自己是小人物——當麵被人發火現開銷才是常理,完全沒道理還要留到事後算總帳。
而他這一走,剛剛循規蹈矩站在張壽身後,一副我就隻是個隨從模樣的花七,這才出聲說道:“南城兵馬司上下都爛透了,皇上屆時肯定打算換一批人,姑爺你有人可推薦嗎?”
沒注意到花七對自己的稱呼又突然發生了變化,張壽嗬嗬一笑,沒好氣地反問道:“我才來京城不到一年,中間還在滄州呆了幾個月,你覺得我有沒有人可以推薦?”
“我還以為姑爺你打算再推薦幾個自己的學生,比如襄陽伯張家那個大塊頭之類的。”
張壽這時候才發現花七那個稱呼,但他現在被人叫姑爺叫多了,早已臉皮厚到無所謂,反而花七這話實在是意味深長,他完全無法確定這是人自己的意思,還是皇帝的意思。
畢竟,阿六口口聲聲把花七稱作為瘋子,讓他下意識地覺得這家夥說話不能當真。
所以,他沒有太多細想就不以為然地說:“張大塊頭如今雖當了齋長,成績也尚可,但人也隻不過是剛剛稍有上進,就算他是勳貴子弟,貿然進南城兵馬司任職,卻也是揠苗助長。當然,如果皇上有意簡拔勳貴子弟入內曆練,然後配上諸如當初王大尹那樣嚴厲的上司……”
“這樣以老帶新,我覺得興許能練出一群可用的人來。”
而張壽萬萬沒想到的是,自己隻不過是隨口這麼一說,花七竟是遞過來一個讓他再次完全沒料到的問題:“那姑爺你覺得,朱大公子,也就是你那未來大舅哥去當這個上司如何?”
我……去!原來花七早早埋下的坑竟然在這兒等著!這家夥真是太過火了!
張壽很慶幸自己已經曆煉出了心裡吐槽麵上不改色的本領,此時雖說已經在心裡使勁罵娘了,卻還能淡定地看著花七,甚至連聲線都沒什麼變化:“花七爺你自己覺得這合適嗎?要知道,朱大公子人在滄州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而且我記得他已經四品了吧?”
做滄州知府還能算是武轉文,勉強不算辱沒這位未來的趙國公,可如果是南城兵馬司的兵馬指揮……那才正六品,這任憑是誰都會覺得是左遷吧?
總不能就因為朱廷芳手段厲害,能給廣大勳貴子弟做榜樣,順便管教他們,就把人調到南城兵馬司這個明顯有油水沒前途的地方吧?他已經坑了朱廷芳一次,不想坑人第二次了!
花七非但沒有因為張壽這反問而有太大反應,反而非常讚同地點了點頭:“話說得也是。皇上也說南城兵馬司品級太低了,鎮不了人,長此以往,在任的人也不會大費周章整頓治安。更何況和內城的東西北城兵馬司比起來,南城兵馬司管轄一整個外城,其實更重要。”
“回頭我就對皇上說是你說的,建議把南城兵馬司的兵馬指揮提拔為四品。”
就一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