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平公主信不過朱瑩,但她至少還知道,張壽並不是花言巧語哄人的性子。
然而,沒有見過的東西,她平常是絕對不會嘗試的——她從來都不是什麼喜歡新事物的性格,謹慎和小心占據了她的性格的大部分,就如同衝動和火爆永遠都是朱瑩的性情一樣。
此時,她正在猶豫時,卻見朱瑩已經毫不客氣地隔著半張桌子把筷子伸了過來。
她隻能眼睜睜看著朱瑩大剌剌地虎口奪食,挾了一大筷子土豆絲放入嘴中,可嚼了兩下就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當發覺朱瑩那臉色明顯不那麼對頭,剛剛還在犯嘀咕的永平公主一下子就愣住了,隨即生出了一股不那麼好的預感。
要知道,坤寧宮下毒事件雖說被證明隻是個笑話,可如今是在宮外,不會真的有事吧?
“快拿……”張壽才叫出兩個字,手裡就被塞了一個杯子,覺察到那溫度剛剛好,他也來不及看這麼巧送茶水的人是誰,直接扶著朱瑩就是半杯水灌了下去。
果然,當咕嘟咕嘟半杯水下肚之後,朱瑩就長長舒了一口氣。
“這是哪個大廚做的!天哪,我一看就知道這是辣的,可沒想到會這麼辣!爹還有葛爺爺他們怎麼能吃得慣?這不是坑人嗎!這些大廚今天才剛認識辣椒吧,怎麼就敢這麼沒數目地往裡頭放這麼多佐料?”
張壽麵色古怪地夾了一筷子土豆絲,隨即就忍不住挑了挑眉。對於多年沒有經曆過前世那種至高辣度洗禮的他來說,這土豆絲其實還算好,但朱瑩這點吃辣的本事比他還差得遠,乍一口就立時出現剛剛那光景,也算是情有可原。可就像朱瑩說的,下頭那大廚至於嗎?
然而,他剛想提醒其他兩桌上那幾位——畢竟三大一小四個和尚和老鹹魚應該是久經辣椒洗禮的人,不至於如此不濟——可他扭頭一看,卻隻見勳貴們那一桌上,趙國公朱涇、秦國公張川、渭南伯張康,三個人三雙筷子幾乎齊刷刷夾了一筷子的土豆絲。
這還不算,就連另一桌的葛雍、齊景山和褚瑛也是一樣。
如果朱瑩僅僅說好吃,他們興許還會有所懷疑,可朱瑩剛剛這失態的光景,卻激起了他們的好奇。於是,幾乎是入口後的頃刻之間,兩桌六個人至少就有三四個發出了劇烈的咳嗽。
“咳咳咳咳——”
永平公主簡直不知道自己應該露出什麼臉色好——朱瑩冒失也就罷了,可是,那些個年紀都一大把的老大人們,怎麼也會和孩子似的?
就在這時候,她就看到剛剛那無聲無息給張壽遞茶杯的低調少年湊到張壽身邊,低頭說道:“是劉嬸對那些大廚說少爺你無辣不歡。”
張壽這才發現阿六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來了。他沒想到這詭異調味的最大“功臣”竟然是劉嬸,一時啼笑皆非,於是立刻說道:“你趕快下去吩咐一聲,這辣椒使用務必謹慎,這等新奇滋味不是每個人都能受得了的,回頭要是影響了對他們的評判,可得他們自己負責!”
他這話音剛落,阿六就答應了一聲,然而,少年剛下去告誡那些大廚,渭南伯張康就突然開口說道:“這滋味雖說猛烈了一點,但回味無窮,我倒是挺喜歡。這佐料叫辣椒?也是海外特產,滄州種植的?等回頭京城這邊要是種出來了,我先訂個每月十斤!”
每月十斤……張壽頓時大為意外。渭南伯你覺著吃得完嗎?等等,忘了種出來的是鮮辣椒不是乾辣椒,十斤其實沒多少,曬乾磨成碎末,然後撒在烤好的牛羊肉串上,那倒應該很不錯,就不知道這位歸化多年的蒙古人,是不是還喜歡烤肉那種粗獷的玩意。
哦,堂堂渭南伯府又不止張康一個人,那幾十上百號人,十斤辣椒送過去,估計大多數人連一口辣椒水都喝不上……
張壽想著想著,突然又冷不丁回憶起了某個嗜辣如命,小米辣十斤十斤往家裡買的強人朋友,頓時啞然失笑。再看到那邊廂觀濤後頭三個年輕和尚無不喜形於色,他就知道,作為長年累月種植這些的專業人士,他們很高興自己的勞動成果受歡迎。
而張康之後,張川則若有所思地說:“這辣椒我倒是一時半會吃不慣,但這土豆絲的口感倒是很特彆。若是還能有彆的做法,倒是不失為一道好菜。而且能做主食的話,我倒是想研究研究。這樣,等種出來之後,每個月往我府裡送個十斤……不,二十斤吧。”
朱涇才不想承認自己是因為朱瑩的表現而嘗了一口,而就是這一口嗆得他不輕。無論土豆絲還是辣椒,都不對他的胃口,他自然也無心往家裡拉這些,可他總不能輸給張康和張川。
否則回去之後,太夫人和九娘會不會埋怨他都不肯幫著點未來女婿?
於是,他放下筷子,不動聲色地說:“日後記得給府裡每月送十斤辣椒,二十斤土豆。”
張壽聽著這一個接一個的報數,忍不住大為意外,隻覺得剛剛那種嗆咳的反應後竟然是訂單不絕,似乎有點不太正常啊!果然,下一刻他就聽到了褚瑛的埋怨。
“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口味,你們居然還覺得好?我還是喜歡清淡一點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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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