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賜的東西,彆人捧著供著還來不及,會用這種滿不在乎的口氣直接把歸屬權送給彆人的,張壽很確信,大概也隻有麵前的朱大小姐。他正要推拒,朱瑩卻搶在了前頭。
“你彆和我客氣,我家裡各種各樣的馬匹多著呢,之前向皇上要,也是想送了給你!我知道阿六那身手,馴馬肯定沒問題,可他性子急,又成天跟著你,未必有這時間,我閒著沒事乾,正好和小紅好好磨一磨性子!”
這一次,呂禪終於抓準了機會,因笑道:“張博士和大小姐很快就是一家人了,皇上賞賜這兩匹馬,本來就沒有說二位如何使用,張博士還請不要辜負了大小姐一片好意才是。”
朱瑩這才滿意地瞥了呂禪一眼,隨即就看到張壽無可奈何地衝她一笑,沒說答應也沒說不答應,卻是仿佛好奇似的問道:“這兩匹馬的名字是叫飛白和小紅?”
想起這兩個名字,呂禪頓時有些頭疼,誰想朱瑩竟是大大方方地說:“沒錯,就是我在皇上麵前改的名字,這匹飛白毛色純白,撒歡時四蹄如飛,所以我就叫它飛白。至於小紅,它脾氣不好,發出的聲音好像老是在轟啊轟啊,而且它年齡最小,我就隨口叫她小紅了。”
“給馬起名字而已,簡單易懂就好,我最討厭文縐縐引經據典起拗口名字了,原本他們叫什麼名字我都忘了。怎麼,阿壽你覺著我起的名字不好?”
張壽不禁汗顏。他就不該想著大小姐是不是正好對飛白體的名人法帖感興趣,於是起了這麼個名字——雖然朱瑩的字確實比他寫得好,但那也隻是相對而言,他很難想像這位跳脫的大小姐會為了寫飛白體而去特製毛筆,然後去學那早已不再是潮流的飛白體。
於是,他搖搖頭之後,見朱瑩有些嗔怒地瞪視自己,就笑吟吟地說:“我隻是想著你身邊的丫頭都叫湛金和流銀,居然給馬兒起名的時候卻這麼簡簡單單。”
“金銀不是富貴氣象嗎?再說她們跟我的時候我還小呢,我就給她們起了名字叫小金和小銀,至於湛金和流銀,那是娘改的,朗朗上口,她們都很喜歡,我也就這麼叫了。”朱瑩說著就理直氣壯地說,“反正我從小就俗得很,文雅不起來!”
能坦然承認自己庸俗的朱瑩,張壽早就習慣了。如果未婚妻是一個明麵上淡雅如菊,私底下卻追逐名利的女人,他才會頭疼。
就比如誌向高遠如洪氏,就比如不甘寂寞的永平公主……他隻能說佩服她們,祝願她們能夠心願得償,餘下的……嗬嗬,他這個胸無大誌的不適合與她們來往!
“我隻是好奇問問,飛白和小紅,這名字挺不錯。就依你,飛白歸我,小紅歸阿六,回頭我對阿六說,他這就算欠你一個大人情,讓他好好想想該怎麼還上!”
張壽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幸虧瑩瑩你起了名字,你總比阿六要強得多。他又不是家中行六,也和六搭不上關係,可他說,想當初自己給自己改了這個名字的時候,就是因為看到六匹野馬經過……看到六匹野馬就叫阿六,要是數不清的馬,他是不是要叫多多?”
“要讓他給自己的坐騎起名字,我是覺得恐怕會很嚇人。”
原本還擔心張壽會對自己起名字的審美有什麼意見,可一聽到這話,朱瑩頓時被張壽帶歪了思路,須臾就笑得花枝亂顫:“你這麼一說,還真有可能!不過,反正回頭是要送給阿六的,他要喜歡,改叫什麼都行!”
呂禪目瞪口呆地看著朱瑩拉了張壽去試馬,招呼了幾個等候在此的朱家護衛彙合,繼而就這麼揚長而去,整個過程中壓根沒問過他半句,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該覺得被忽略了,所以鬱悶,還是覺得人家壓根不關注他此行滄州如何,朱廷芳又如何,所以鬱悶。
但總而言之,他就是兩個字,鬱悶。想到自己這才離開京城多久,京城居然就發生了這麼一連串事件,再想想之前他希望外放滄州做一番事業,他隻覺得自己實在是太天真了。
而當朱瑩和張壽策馬並肩而行,最終出了皇城北安門時,剛剛一直都保持沉默,絲毫沒有去打攪這對小兒女的朱宏方才終於開口說道:“大公子回來了,張博士要不要和大小姐一塊去一趟府裡,見一見大公子?”
“咦?”張壽和朱瑩幾乎同時迸出了一聲驚咦。而緊跟著,朱瑩就立刻大嗔道:“這麼要緊的事了,朱宏你怎麼不早說!”
見張壽一樣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朱宏就尷尬地說:“之前我們在玄武門等時,呂公公就特意知會了我們,我看大小姐和張博士見著才剛從滄州回來的呂公公,似乎毫不驚訝,還以為你們都知道了。”
我是發現你們兩個一直都在那說禦馬的問題,一路上甚至還在饒有興致地討論養馬問題,這才問一問,可真沒想到你們竟然是才剛知道!
張壽此時簡直是哭笑不得。他是對呂禪怎會在這時候回來很好奇,但鑒於連續兩天泡在宮裡,他壓根沒想到,之前說是要回來的朱廷芳,就這麼猶如神兵天降,回到京城了!
雖然如今他即便再見到朱大哥,也覺著自己不至於再被人詰問一通,畢竟他與人也算是在滄州共事過一場,但想想還在九章堂中被自己連放了兩個上午鴿子的學生們,他還是直截了當地說:“我還得回九章堂,瑩瑩你見著朱大哥替我說一聲,等我晚間有空再過去見他吧。”
於是,當爽快答應的朱瑩回到趙國公府,得知大哥在慶安堂後趕過去時,才一見人,她就看到朱廷芳拉長了臉:“張壽丟下張琛他們好幾天不聞不問,現在連我都避了,他想乾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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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