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丈夫如此,也算是不負此生了!
因而,當張壽最終提起阿基米德的幾大成就時,儘管除卻九章堂的監生,大多數人都是有聽沒有懂,但還是免不了仔仔細細記了下來——不說彆的,萬一將來如張壽遇到太祖牌匾是否空心的問題時,能夠拿出來用呢?到時候天子褒獎和無數讚譽加身的興許就是他們了!
浮力定理、杠杆定律、螺線、逼近法求橢圓麵積……
儘管張壽隻是言簡意賅地介紹一下阿基米德的成就,但漸漸的,文史哲突出卻數理化堪憂的大多數讀書人們,就有些吃不消了。而四位山長當中,洪山長的眉頭早已緊緊皺起,倒是剩下三位不但依舊聚精會神,甚至如嶽山長這樣的,還在悄悄屈指計算著什麼。
擅長農科水利、營造舟橋的他們,又怎麼會不懂算學?
當張壽以傳說中歐幾裡德對托勒密王的一句名言——幾何無王者之道作為結語,隨即飄然下台時,發現台下一片寂靜,一旁廣業堂中,同樣聽得興趣盎然的朱瑩忍不住柳眉倒豎地抱怨道:“這些人有沒有眼光,阿壽講得那麼引人入勝,他們就這般反應嗎!”
吳氏心下也是忐忑,正要打起精神安慰一番朱瑩,突然就隻聽外間終於傳來了稀稀拉拉的掌聲。發現這掌聲比起之前那四位山長的掌聲要小得多,聽不懂卻固執覺得張壽講得極好的她忍不住眼角有些酸澀,可轉瞬間,那稀稀拉拉的掌聲就引動了極大的反應。
就隻聽四麵八方都傳來了掌聲,那聲音越來越大,最後竟是彙聚成了一股洪流。
又驚又喜的吳氏顧不得之前自己還叮囑朱瑩彆貿貿然露出身形了,一個箭步衝到廣業堂前探頭張望,見人們不但大聲鼓掌,還有好些人都站了起來。而緊跟著,她就聽到背後朱瑩嚷嚷道:“我還當他們這麼沒眼光呢,沒想到他們倒還知道好壞!”
吳氏隻覺得胸中壓了多日的巨石一下子挪開,整個人輕鬆了許多,一麵擦眼角,一麵輕聲說道:“總算是不負阿壽這幾日準備。我擔心他壓力太大,壓根不敢和他多說。要知道,他小小年紀卻當這個國子博士,本來就最容易招人忌恨……”
“怕什麼,不招人嫉是庸才!”
朱瑩卻顯得滿不在乎,微微一揚頭就笑著說道:“阿壽最不怕大場麵了,他不論是第一次見太後,還是第一次見皇上,那都淡然自若,皇上也讚過他有名臣大將之風!”
一對準婆媳正在那一個勁吹捧某人的時候,張壽也已經回到了座位。他倒是沒想到能有這般熱烈的反應,見三皇子興奮得臉色通紅,而兩隻手也拍得通紅,他突然覺得這麼個小家夥實在有點可愛,若不是礙於這是公眾場合,又不是自己的九章堂,他很想摸摸那圓腦袋。
而陸三郎那就更加眉開眼笑了,他殷勤而誇張地攙扶了張壽坐下,這才笑嘻嘻地說:“今日這講學之後,老師就正式和那些山長平起平坐了!”
三皇子不假思索地點點頭道:“是啊是誰,老師講的東西很有意思……不,是很有道理!”
儘管三皇子這話聲音不大,也隻是在一群九章堂的監生麵前,但那些出身各異,卻大多受慣冷遇的監生們,本來就高興跟了張壽這樣一個炙手可熱的老師,此時哪有不把這番話傳揚出去的道理?
於是,當繩愆廳監丞徐黑逹重新登上講台,宣布今次講學結束的時候,三皇子這話早就不脛而走了。
得知此事的周祭酒和羅司業那是心情複雜而微妙,張壽這個國子博士明顯勝過了那四位山長一頭,這是為國子監爭回了臉麵,可張壽哪裡就真的是國子監自己人?
這分明是一個一直遊離在國子監學官體係之外的小子,還偏偏就投了皇帝的緣!
一想到之前不顯山不露水,仿佛就是個靦腆小孩兒的三皇子,如今搖身一變成了炙手可熱的東宮候選,再想到之前這位年少的皇子至少還在國子監正經體係的半山堂,如今卻完全劃拉到了張壽名下,他們想要表現得熱絡一點都不可能,周祭酒和羅司業就覺得胸悶。
半山堂他們還能指手畫腳,至於九章堂……他們學著徐黑子偷偷去聽過一次課,那是真的什麼都聽不懂,就好像他們從來都沒讀過書似的,一片茫然!
散場時,今日來維持秩序的順天府衙快班捕頭林老虎忙壞了。雖說更覺得這事兒應該歸壯班管,奈何壯班的頭兒直接裝病躲了,他也隻能硬著頭皮上。此時嚷嚷到喉嚨都啞了的他正在引導監生和舉人們有序退場,陪笑臉到腮幫疼,偏偏就聽到背後不遠處傳來了一個聲音。
“大司成,少司成,國子監有張博士這樣少年老成的俊秀之才,真是光大了這座天下第一學府!”
林老虎悄悄回頭一看,見說這話的分明是嶽山長,後頭還跟著今天講學彆的另外三位,而另一邊是周祭酒和羅司業,他本能覺著接下來恐怕一番是非,連忙就想躲。然而,誰知道他根本就才溜出去沒幾步,就已經招惹上事情了。
就隻見洪山長突然伸手往他這邊一指,隨即氣咻咻地說:“國子監講學,什麼時候需要公門中人來維持了?這等學府重地,讓這些賤役之流玷汙了,像什麼話!”
林老虎隻覺得一股火氣直衝腦門,差點就想反唇相譏——你才是賤役,你全家都是賤役!
還是隻有一更,今天一大早出門辦事,明天開會,後天開會,十九號開會,要存稿……為啥我沒有血紅的集中力和手速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