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紅燕給自家男人幫腔,“我們蘭香現在可是家裡最有出息、最孝順的孩子,他大伯,我看你就是不想把票讓出來,故意找借口吧!”
池老大被老三兩口子接連回懟,臉色很難看,他“啪”的一聲將信紙拍在桌上,硬氣道
“你們得瑟個啥,還不是沾老二的光,到時候在華家人麵前露了餡,我看你們咋辦!”
“首都誰愛去誰去,反正我不去!”
其實池老大是慫,最開始他就不看好池蘭香冒名頂替,怕露餡出事。
真當城裡是那麼好去的,還是首都,隨便一個大人物收拾他們跟碾螞蟻似的。
至於金寶,有他爺奶張羅著,真有什麼好處少不了他,也不會讓他吃虧。
池老大看著悶,其實心眼不少,縮在後麵既不擔風險,實際好處也拿了。
哪怕後麵過了好多年,他也時常慶幸自己今天的慫,沒有千裡迢迢地奔去首都跳火坑。
從大伯子手裡搶來一張車票,可把錢紅燕高興壞了。
她又跑回娘家,花言巧語地從爹娘哥嫂那裡借了二十塊錢,給自己和小兒子池紅衛買票。
這一走,她就沒打算再回桃源村,當然要一家人整整齊齊的了。
“紅燕啊,我看你印堂發黑,這趟去首都大凶之兆啊!”
臨走前,錢紅燕娘家的半仙兒眯著眼睛掐了掐手指,意味深長地來了句。
錢紅燕覺得晦氣極了,朝她啐了口,罵道
“你才大凶,你全家都大凶!”
“老騙子,看我要去首都享福了又想騙錢,黑狗血和放火的事還沒找你算賬呢!”
收了她那麼多錢,給的法子一個也不管用,沒傷到池皎皎半根汗毛不說,反倒害得他們差點被打死。
這老騙子說的話,她是半個字也不會信了。
半仙兒身軀佝僂,望著錢紅燕的背影搖了搖頭,長長歎息一聲。
“老婆子我咋就騙人了,那丫頭身上就是有惡靈啊,要是不除,早晚出事……”
*
“嗚——”
“哐且哐且——”
遠方傳來汽笛,伴隨著轟鳴聲,綠皮火車緩緩駛進站台。
池皎皎戴著帽子,圍巾遮住口鼻,站在月台角落隱蔽處,靜靜注視池家人從車門擠下來,然後探頭探腦地打量四周,既好奇興奮又畏懼慌張。
“池金寶,池建業,池紅衛,這是把老池家的命根子全都帶來了啊,真是沒讓我失望。”
隻見池老太接連攔住幾個乘客問路,彆人趕時間她也不肯撒手,最後死死拽住一個麵皮薄的年輕人讓他帶路。
“小夥子,我孫女家可是大乾部,住在東城大院,讓你帶個路咋還磨磨蹭蹭的?”
“大娘,您找彆人吧,我趕時間……”
“不成,你必須帶我們去,虧你還是首都的同誌呢,這麼點小忙都不肯幫,是不是看不起我們貧農?”
“真沒有,哎,算了,大娘你把地址給我……”
池家人裹緊破棉襖兒,喜滋滋地跟著年輕人走出火車站。
天天吃肉吃白米飯穿新衣服的好日子,他們來了!
池皎皎拉了拉圍巾,雙手插在袖子裡,抬腿慢悠悠地跟在後麵,隨著走動羊剪絨帽子兩邊的護耳飛起來,一晃一晃的。
那悠閒自得的樣子,活像個街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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