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龍帝君眼瞳中紫色的星光閃耀,靜靜注視對方背影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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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看來,妖龍帝君確是來自這方世界之外。”
楚昆則在妖魔之世同雷俊簡單傳訊交談:“他同華霆師侄,該是來自同一方大千世界沒錯,我與時之淵的關係,目前種種跡象表明,也可能來自那裡。”
有違一貫從心習慣難得冒險,他這趟確實收獲頗豐:“並且,僅就目前來說,我以為跟那域外天魔源頭,並非一致。”
雷俊了然:“除了我們所在的九天十地大千世界,儒林大千世界和那方妖魔之世外,至少還可能另外存在兩方大千世界。”
“時之淵中當前還隻有三向支流,不知另外兩方大千世界具體什麼情況,也不知道所謂域外天魔為何能侵襲儒林那邊。”楚昆言道。
雷俊:“你這次登仙,帶來一些變化,但當前亦不曾徹底顯現,其中原因同樣不明。”
他和王歸元先前還準備良久,專門戒備,張晚彤和嚴傲雲亦在關注,但時之淵雖然震動,到頭來並未生出切實變化。
這一點當前尚不宜確定利弊哪邊更多。
雷俊:“順其自然,我們先努力積蓄自身便好,你在那邊可成功再開辟一片隻屬於你的世外桃源?”
楚昆:“師兄你彆說,我還真有些收獲,先前被一頭月桂金蟾乾擾,眼下已無大礙,不過也隻是初見端倪,等穩定下來後邀大師姐和你們過來看看。”
通過之前的唐曉棠、趙蟾陽,如今的許元貞、楚昆,雷俊等人可以大致了解那邊天界群妖的情況。
最有名也是最棘手者,自妖龍帝君往下,還有幾大妖聖。
竊據妖魔之世宇宙星河中北鬥七星的玄冥天龜。
竊據妖魔之世宇宙星河中七殺星的天罡虎王。
還有此前竊據妖魔之世宇宙星河中太陽星,修持妖氣惡氛的金烏大日。
以及竊據妖魔之世宇宙星河中太陰星的月桂金蟾。
眾多仙境妖聖中,這些妖族聲名最盛,除此之外還有旁的許多大妖。
不過楚昆確實有運道,這趟過去,看樣子又能成功開辟屬於他的自留地。
並且就楚昆早前揣摩,這自留地可能不單純與妖魔之世有關,而是同時之淵息息相關。
“彆的收成不好說,但這趟來妖魔之世,機緣巧合下倒是先得到些旁的東西。”
楚昆輕聲道:“師兄,我得到些天象雨露。”
“哦?”雷俊略微驚訝:“確實是意外之喜。”
天象雨露者,正是萬象聖體後天升華為森羅仙體所需重要機緣之一。
當初雷俊等人驅逐普光尊者占據娑婆後,許元貞在娑婆中發現,於是造就了辛北原的森羅仙體。
自那之後,此寶再不複見。
原本以為池海峰可能要等待很久,甚至有等不到的可能,現在不知該說是楚昆運氣好還是他運氣好。
“那方妖魔之世,從前乃是佛門得了大氣數,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有些積蓄留下,倒非全無可能之事。”
雷俊言道:“虛海有此機緣,乃是好事。”
楚昆:“嗯,處理過手頭事,我送東西回去。”
王歸元聞訊,也頗為感慨:“短短幾十年時間裡,連出兩個森羅仙體,確實是天降奇緣啊。”
近年來,龍虎山天師府收集積累各式天材地寶,比當年收獲豐厚得多。
一方麵龍虎山天師府高手輩出。
另一方麵則是以前隻守著大唐人間,而其後九天十地重臨,又與其他人間溝通,天地靈氣潮湧,及至人間合流,催生種種從前絕跡的異寶重現。
而近年來更與其他大千世界交流增多,互通有無。
天材地寶產出的來源,越來越廣了。
這一切又反過來促進天師府人才輩出,實力快速上升,形成正循環。
可即便如此,辛北原之後短短幾十年時間便再湊齊一份由萬象聖體通往森羅仙體的機緣,仍然讓包括雷俊在內的眾人意外。
不過既然機緣來了,天師府眾人自是笑納。
所謂隨緣而動,旁的方麵不見這麼好運氣,他們亦不心焦。
正如王歸元感慨歸感慨,但沒有立時也前往妖魔之世的打算,而是繼續按照自己修行的步調來。
“對於金身二重,師兄可是有眉目了?”雷俊問道。
王歸元:“差得遠,還需細細摸索。”
似是知道雷俊想說什麼,他搶先一步補充道:“是當真差得遠,你彆想些有的沒的!”
雷俊:“我沒想彆的,是師兄你想多了。”
無間中王歸元連連搖頭,中斷雷俊天通地徹法籙的傳音。
他轉頭看向一旁站立的卓抱節。
某熊目不斜視,望著遠方的時之淵,似是對方才一切充耳不聞。
其就任巡風長老後,行走四方,基本已經是世所公認的下代天師。
巡風長老一般也是三年一任,不過卓抱節沒有第一時間卸任,而是一路乾到現在。
除了自家道門符籙派各脈分支宗承外,卓長老也遊曆其他道門聖地,人間各方,乃至於九天十地都行遍,近年來愈發交遊廣闊。
這趟他來無間,是預備前往儒林大千世界。
龍虎山天師府越發興盛,其影響力也就不隻局限於九天十地大千世界。
如果當真天師之位更迭,同樣不隻是九天十地大千世界中各方關注。
是以卓抱節此番亦將前往儒林大千世界,拜見嚴傲雲、焦飛陽等儒家聖師、聖人,遊覽各地儒家書院。
同時,他也受邀將前往同為道門傳承的羅浮山一行。
卓抱節九重天修為境界往來於時之淵,並非不可,但多少要擔風險。
不過師父雷俊已經專門賜下太清八景寶蓑給他傍身。
“路上多多留神。”王歸元又往某熊身上再披件袈裟……
他兀自覺得有所不足,當即再取出一支缽盂,讓卓抱節托著。
“弟子謹遵師伯教誨。”卓抱節雖然覺得自己道袍外麵披袈裟外觀有些怪,但出於安全起見,老實不客氣將袈裟裹緊,雙手緊捧缽盂,謹慎的模樣叫王歸元連連點頭,大讚孺子可教。
卓抱節衝王歸元道謝告彆,然後步入時之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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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無間同列十地的連山之中。
雖然蕭靜等多名高層身亡,但當初避入此間的蕭族、葉族仍有多人在連山居住生存,數十年繁衍生息,血裔漸漸恢複幾分元氣。
隻是眾人心中依舊難安。
不隻是因為蕭靜等族中高手前往人間一去不回。
同時也因為,這連山的主人,已有多年不曾現身,群山環繞下的那間彆院,仿佛廢棄。
他們同和軒山人江鳳歌之間關係比外界想象中更微妙,尤其葉氏族人。
依托對方庇佑遷居於此,卻又心中深深不安。
既希望對方從此再不出現,卻又因為外界人間形勢不利,道門和各大皇朝的人有朝一日可能攻入連山,令他們難以繼續盤踞於此。
種種矛盾心情不一而足,叫眾人無比糾結。
直到某一日,江鳳歌所居彆院,忽然有文華才氣衝霄,大放光芒,引得整個連山震動。
避居這裡的蕭族、葉族眾人見狀,心中有幾分失落,幾分憂懼,但竟然還有幾分安心,心底隱隱然鬆一口氣。
隻是還不等他們理清自身思緒,連山中竟然又生出新的變化。
黑煙滾滾,筆直向上。
眾人不禁愕然。
有出身自大同蕭族,當年隨蕭靜因為偶然入今漢人間而避過大同之劫,一直生存至今的蕭家人在最初驚愕後,渾身一激靈,發出有些走形的聲音,恐慌中透著絕望:
“……鐵血忠魂大祭?!”
眼下連山中的變化,倒與當初大同五望共同催動祭禮法儀,獻祭無數人命,嘗試阻攔雷俊等人的鐵血忠魂大祭有幾分相似。
隻是當初大同中的祭禮是用於禦敵,而眼下連山當中的情況,則是用於供養主宰這裡一切的和軒山人江鳳歌。
沒有任何懸念,沒有任何反抗餘地。
於是也沒有誰能活過這一劫。
蕭族、葉族、林族眾人自願也好,被迫也罷,都燃燒自己身心魂魄,一同“奉獻”給閉關多年的江鳳歌。
連山翻天覆地。
群山間本就不起眼的小院,則始終安靜。
唯有衝霄文華浩然氣,仿佛天柱一般,貫穿連山,支撐連山,也也勾連此間天地靈氣,周轉不休。
不知過了多久,連山漸漸恢複平靜。
天地間,不見血腥,不見屍骸。
隻是,同樣也不見此前眾多避居其中的人。
血火燃燒下,一切化灰,點滴不存。
彆院內,不見和軒山人江鳳歌的身姿。
唯有他立下的一座不朽功碑,屹立多年,不動不搖。
此前無任何變化,直到連山震動又恢複如常。
這時,不知從何處忽然有風吹來。
清風吹拂下,江鳳歌的身姿也重現在不朽功碑一旁,看上去依舊安然,與從前無異。
但那陣玄妙的風,已經說明一切。
君子德風,或稱不朽德風。
成就立言、立功、立德全部三不朽,臻至儒聖三重境界的儒家素王,方才有如此玄妙。
多年籌謀,江鳳歌終於成功邁出這一步。
他麵色如常,不見喜色。
反而是翻閱院中書卷後,江鳳歌微微蹙眉。
有關鄭白榆最後的消息,是近二十年前對方在那方儒林大千世界失手。
此後江鳳歌亦與鄭白榆斷了聯係。
江鳳歌對此不甚在意,他在意的是,鄭白榆為何如此做,在打什麼主意,這背後意味著什麼?
看樣子不像是因為高天隨。
和雷俊、張晚彤等人有關麼?
………………………………
鄭白榆確實是有意不同江鳳歌聯係。
並非他對江鳳歌生出敵意,而是他改弦更張,轉變了思路。
不僅僅是同江鳳歌斷了聯係,鄭白榆同樣也不聯係其他人。
他當前便隻是安靜耐心地待在天魔京。
域外天魔近年來沒有大動作,除了個彆特例外,它們不再侵襲儒林大千世界。
鄭白榆對此並不著急。
儒林大千世界的事已經翻篇,此前籌備祭禮法儀難得,機會隻有一次,錯過之後鄭白榆當前亦無法再來一次。
接下來,隻能看九天十地大千世界那邊。
但是,有個問題。
那邊的對手們,對他的了解之深判斷之準,遠超他本人的預估。
此前用心良苦,然而在九天十地大千世界的歸藏裡,還有此前儒林大千世界的渝州,他已經連續吃兩回大虧了。
前一次,連高天隨都第一時間誤判,先去了娑婆然後才趕往歸藏。
如果說那時候是因為張晚彤、唐曉棠、雷俊等人也對時之淵揣摩多時從而有了額外收獲並準確預判,那後一次在儒林大千世界就離譜!
龍虎山天師府三人出現在時之淵金岸還好說,那裡動靜太大。
不止雷俊等人關注,鄭家家主鄭彥甚至直接偷偷跟到了銀淵。
但張晚彤準確找去渝州,就太過荒誕。
她比連峰、丘禮等人敏銳,鄭白榆能接受。
但當時她的表現甚至比吳海林、嚴傲雲更出挑,雖然那二位的注意力更多在大滅菩薩、百目妖樹身上。
所以,對方怎麼做到的?
鄭白榆不認為對方是純碰運氣。
那麼,是預測還是偵測?
以預測甚至前知而言,曆史上有如此手段的道統傳承本就稀少,同時不穩。
對麵沒有仙境三重兵擊一脈的武道古帝,而且那主要是針對正麵迎擊時起作用。
巫門咒祝一脈對麵同樣沒有仙境三重的人物,也可以不考慮。
道家符籙派方麵自上古三清祖師超脫後,因為皇天向自身收束的緣故,道家這方麵的神妙直接就漸漸消失殆儘,尤其是上古之後再不複見。
但從上古末年天宮大劫來看,皇天在這方麵似乎也沒那麼靈,當中水顯得格外深。
再往下便隻有儒家經學的“易”了。
但那奈何不了鄭白榆這等修為實力和天賦根底的人。
鄭白榆自己就是這方麵的大行家。
如果不是預測而是偵測,張晚彤開辟的那門新學,怕是有幾分說道……鄭白榆心道。
他和張晚彤一樣是儒家腹有乾坤的悟性,雖然實戰交鋒中張晚彤很少顯露根底,但鄭白榆不難看得出,對方史學手段非隻鬥法時才能派上用場。
平時日常生活裡,更可能發揮意想不到的奧妙。
查閱史籍,回首前塵。
說來簡單,卻可能發揮大用。
曆史上已經發生過的事便可能留下痕跡。
鄭白榆修為實力高明,足以令張晚彤大多數時候都難以查閱他的相關消息,但如果張晚彤能再截獲他以前的筆墨,情形便複雜了。
這麼想下來,我都有轉修史學的衝動了……鄭白榆微微搖頭。
而那位所謂的玄門掌教雷重雲,在眼力上似乎同樣很出眾。
這個問題必須得到解決。
否則接下來九天十地歸一這一趟,他鄭某人還可能繼續竹籃打水一場空。
鄭白榆因此改變了自己一直以來的行事風格,連江鳳歌那邊也暫時斷聯,任草木同幽垠方麵,同樣不做聯係。
全方位減少自己相關筆墨外流,不論自身文華浩然氣還是隻言片語,都是能省則省,亦不與其他人產生乾係。
不是信不過對方,而是再同對方談起相關事的時候,訊息便可能被張晚彤等人竊取或知悉。
這當然不能保證就此萬事大吉。
但鄭白榆不得不這麼做。
眼下是他對張晚彤等人了解到的信息太少。
哪怕試探,也要試出對方深淺。
自然,也要為自己準備更多出路……鄭白榆目視遠方,平靜不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