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蟜宮宮牆巍峨,如同一座陡峭直壁。
九米高度的深灰色宮牆投下大片陰影,灰暗中透著肅穆、威嚴。
太子座駕就在這陰影方位內。
兩扇深黑色宮門大開,“吱嘎”聲略顯刺耳,五匹神異駿馬自門縫露麵。
不疾不徐,踢踏有度,比人走的還齊。
秦子楚經馭手提醒,自車內起身,撩起黑麻所做的布簾,跳下馬車,擋在了大道中央。
輕震衣袍,攏袖抬手,低頭。
“兒臣做錯了事,特來請王上責罰!”
他直接認錯,沒有說是因為幼子打破老廷尉腦袋,拒不認錯,罵王後是狗才打到其屁股青紫。
當初先王要送他去質趙,他跪在地上哭著求父親。
他說他不想去,正要說為什麼不想去的時候。
父親踢了他一腳,說了一句廢物,讓人把他拖出了大門。
王車停下,黑絲綢製成的車簾被撩起,柔順似水。
毛發稀疏的老秦王探出頭。
“上來。”
“唯。”太子應聲。
輕提褲腳,準備迎接狂風驟雨。
王車內,尾端高地半尺,長寬皆兩米有餘,鋪著綾羅錦褥,秦王臥於上。
車廂兩側。
右側空空做出入。
左側擺有金絲楠木所製的一桌一椅,八條木腿皆紮在輿底。
桌麵鋪有軟布,上擺水壺、酒壺、酒樽、一盤鮮果。
椅子有扶手,椅背被一張黑黃相間的虎皮所罩,底端有一枕頭似的物件,用來墊腰。
太子進了車廂,站在右側。
雙膝跪木地,屁股落在腳踝,腰背挺直如劍,標準正坐。
他頭顱微微低垂,以示知錯之心。
[父親打罵兒子,天經地義。]
接下來不管是被打被罵,正坐之姿,不會改變。
老秦王以手撐床,緩緩坐起,背靠車廂。
“有椅不坐,你是在向寡人示威乎?”
年輕太子頭更低了。
“兒臣不敢。”
老秦王一臉不耐煩。
“寡人已命成蟜撤去木牌,你還想怎麼樣?”
[是我想怎麼樣嗎?是你想怎麼樣才對……]
太子欠了欠身。
“兒臣犯錯,聽憑大王處置。”
老秦王冷哼一聲。
“此事本就是你不對在先!
“成蟜已七歲,他長大了,他已有羞恥之心!
“你讓他不著片縷給王後認錯,這是一個父親應該做的事嗎?!
“打破華陽不飛的頭就打破了,算得了什麼大事,大動乾戈!
“成蟜立木牌在外,事出於你。此事就此打住,不得再言。便有怨氣,你也咽回去!”
太子不著痕跡地抬抬眼皮,沉默片刻。
拱手。
“唯。”
“函穀虎符是寡人給的,但你要說是你給的。壓不下去,你就去做渭陽君。”
“……唯。”
秦子楚下王車,行回與王車外觀近乎一致的高車。
高車內,除了一個蒲團,再無他物。
粗麻做的蒲團。
太子正坐在蒲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