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他最近的曾祖王父秦稷見到,趕緊擋住肩膀。
秦稷旁邊則是武烈王秦蕩,猛一巴掌拍過來,正拍在弟弟秦稷手上。
“看你小子看的鳥事!沒出息的豎子!我嬴秦質子於外國?瞅給咱家娃欺負的!”
寫著昭襄王秦稷的牌位亂顫,差點摔下供奉台。
秦稷苦笑著勸慰:
“回家了啊,彆哭了。”
昏黃燭光,黑牌安靜。
老宗正收起絲綢,朗聲道:
“跪!”
嬴政淚流滿麵,“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沒來由的,他有了一種強烈的歸屬感,感受到自身受到了宗廟庇佑。
從今日起,他不再是秦狗,不再是趙政,不再是任人欺負的婢養子。
他回家了。
和這間宗廟內的每一個人,身體裡都流著一樣的血。
他有了宗族,進了族譜,不再是無根浮萍。
他是秦國長公子,姓嬴,氏秦,名政。
他激動不已,克製著,不逾距,等待老宗正繼續給出叩首命令,這是最後一步。
來雍城之前,宗正府中人就告知了他流程。
“等等。”秦傒的聲音不輕不重,卻搶在了老宗正說話之前。
一直關注著秦傒的嬴成蟜暴跳如雷,沒有誰比他更清楚兄長多麼期待這一刻。
兄長一個人獨處的時候總是會發呆。
他問:
“阿兄怎麼了?一個人發什麼呆?”
兄長說:
“在秦國雖好,但感覺是在做客,總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七歲少年出口成臟。
“秦傒!你彼母的!你還是個人”
“放肆!”老宗正圓睜雙目,雙目如同火炬一樣照到了嬴成蟜身上,怒道:“祖宗麵前,汙言穢語,出去!”
秦王柱求情。
“成蟜年幼,原諒他這”
沒說兩句,老宗正雙目淩厲,立時轉了過來。
“秦柱!”
他直呼秦王氏名,語氣極其嚴厲。
秦王柱訕訕閉上嘴,向嬴成蟜投了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偏頭示意先出去。
宗廟外,秦王說了算。
宗廟內,秦王說了沒那麼算。
嬴成蟜理智回歸。
望著形單影隻,跪在場中間的兄長。
掃了一眼周圍的世父叔父,看到那投來的目光裡麵多是戲謔,像在說讓他滾出去。
他父在宗室不受歡迎,他在宗室也不受歡迎。
他在外能肆無忌憚。
可在宗廟這個特殊環境中,身為秦王的大父不再能為他主持公道。
他掉入了陷阱。
但,亡羊補牢,為時未晚。
[這麼想支開我?]
他走到兄長後邊,“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自己打了自己一個嘴巴。
舔著嘴唇,道:
“不肖子孫嬴成蟜出言不遜,在此與列祖列宗賠罪!”
重重叩首。
頭落有聲。
他向來認為自己是個忍辱負重的老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