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反應,說明呂不韋早就知道。
他將宗廟中發生的事都敘說了一遍,見呂不韋打算開口,手在身前桌案上一劃,道:
“先生不必說話,說也是哄騙我,隻管聽我說就是,聽我說的對不對。
“若是對了,那就不必瞞我。
“若是不對,那你可以將我的話說成是你自己想法,報予父親,然後回來再告訴我你們的決定。
“我一定要知道你們打算做甚,否則你們就甚都彆想做。
“先生聽明白了?”
呂不韋低著頭不說話。
他竟從眼前的七歲孩子身上,感受到了比太子強得多的壓迫感。
太子從來不會這麼和他說話。
他壓力極大,恍惚間覺得身前的人根本不是七歲,而是和自己一樣年歲的智者。
他抬起頭,極其矚目的丹鳳眼,一張稚嫩的小臉。
壓迫感,無影無蹤。
這分明就是一個稚童,十個百個一起上也打不過他。
他淡淡笑了笑,恭敬道:
“不韋明白了,公子請講。”
嬴成蟜自是感覺出來呂不韋態度的不同,但他也沒辦法。
藏獒趴著不動,人就畏懼。
泰迪叫的再凶,人也不怕。
幼年體的他想要憑自身震懾一個成人,極難。
他故作不知,刻意不露出絲毫表情,想著稍微稍微有那麼一點震懾力,壓低嗓音道:
“曾祖王父死後,各國探子一波又一波入鹹陽,想趁新王登基立足未穩之際發難。
“阿父準許殺趙高是立威,此刻目的還是立威!
“秦國需要一場勝利震懾諸侯。
“阿父需要一場勝利坐穩太子,收服宗室。
“而先生你,也需要一場勝利來造勢,為升遷相邦而造勢。
“魏轍在朝堂上掀翻桌案,針鋒對上華陽王後,壞了規矩,罷相之日該是不遠了吧?
“你和父親接下來要做的……”
呂不韋臉上的笑越聽越僵,最後就像是拿刀刻在上麵了一樣。
很假,很不自然。
嬴成蟜說完了,拿案上清水潤了潤喉嚨,伸手示意該呂不韋說話了。
呂不韋揉了揉臉,苦笑道:
“公子,我和主君說話的時候,你是不是躲在床板底下偷聽到了?”
這就是承認了。
嬴成蟜臉上沒有喜色。
“這個計策雖然成功幾率很大,但有生命危險。”
“公子,喝水也能嗆死人,哪有萬無一失的計策呢?還望公子不要阻撓。”
“……我明白了,此事我答應先生,請先生也答應我一件事。”
“公子請說。”
“夜香……”
公子成蟜走了很久以後。
兩個小吏在門口探頭探腦了兩三次,每次見到相邦長史大人都依舊是同樣的姿勢發呆。
二人不敢進。
他們又不是相邦,哪敢驚擾相邦長史大人。
與此同時,三百裡外的雍城。
太子秦子楚、華陽王後、失蹤的相邦魏轍。
三人共處一室。
華陽王後一張臉冷的如同冰霜,沒有粉黛修飾的臉上滿是歲月滄桑。
“太子與相邦,來尋我這個有礙秦國社稷的楚人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