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其母如出一轍的丹鳳眼彎彎,笑著道:
“那阿母在這裡等我,我去一趟太醫署。
“李越說了,大父的腎病基本好了,大父不可能死於溺毒。”
姬夭夭拉著兒子小手,起身欲行。
“阿母陪你一起去。”
手上傳來對她而言很是微弱的阻力,但偏是這份阻力拉住了她。
他的兒子搖搖頭,乞求道:
“阿母在宮中等我,讓我一個人去,可乎?”
章台街,太醫署。
嬴成蟜不知道是第多少次來到這裡,這裡常年彌漫著濃鬱的藥味。
嬴成蟜點名要找太醫令李越,大父每一次診治都是李越。
大父什麼病可能離世,李越最清楚。
聽到公子成蟜來到,急匆匆趕來的太醫趙庸道:
“太醫令大人兩個時辰前就被王上召去,一直未歸。”
嬴成蟜默然。
他真希望是大父叫走了太醫令李越,而不是大父薨,李越去驗屍。
他抬頭望著趙庸,對上這位太醫僅存的一隻眼睛,咽了口唾沫,嗓音乾澀。
“知道了……你好好保重身體,有什麼事就來成蟜宮找我。”
滿臉諂媚的趙庸乾笑了一下,送公子成蟜出署。
他跨過門檻,用僅存的獨眼看著公子成蟜上了馬車,看著公子成蟜鑽入車簾,看著馭手馭使四馬轉向。
他僵笑著,揮著手,腦中是那一日公子成蟜來到太醫署對他致歉的場景。
“此事皆因成蟜而起,累先生受了無妄之災。
“日後先生有事,皆可來尋成蟜。
“這是千金,請先生納之。
“先生的父母親族,成蟜已派人去接來鹹陽。這裡是兩套鹹陽三環府邸,希望能補償先生一二……”
記憶中的公子成蟜,和剛才再次說有事來宮中找的公子成蟜相重合。
“公子若不嫌棄,趙庸這條命,從此就是公子的了。”
他想起了他說的話,做下的承諾。
[到哪裡再找這樣好的主君呢?士為知己者死。]
“公子成蟜!”
車廂內,聽到趙庸呼喊。
嬴成蟜立刻叫停馭手,鑽出車簾。
一手抓著車簾,強擠出一個笑容問道:
“先生有何事,儘管說便是。”
趙庸三步並作兩步跑上前,笑容之中,再沒有諂媚之色。
過於勞作而致精瘦、漆黑的臉上,笑容燦爛。
“少常侍嬴白,今日來取了十粒陽起丸,希望對公子有用。”
車簾被拉成一個平麵,有細微“撕拉”聲響傳出。
嬴成蟜知道的藥不多,但陽起丸就是其中一種。
這是他大父常用的一種藥。
一次用半粒,半粒頂一天。
名字毫不起眼,卻是用鹿鞭、鹿血、蓯蓉、白果等多種珍稀藥材製成,是藥效最大的壯陽藥。
“確定是少常侍嬴白嗎?”嬴成蟜聲線顫抖。
趙庸指著自己僅剩的一隻眼睛,坦然笑道:
“小人有眼無珠,隻剩下一個眼睛,這一個可不敢再看錯了。”
嬴成蟜用力拉著車簾,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大口喘出來。
“你現在立刻去收拾必須拿的物件,金銀細軟都不用帶,我會拿給你。一個時辰後就在這裡,我的人會送你去韓國。”
抱有死誌的趙庸驚喜交加。
“唯,多謝公子!”
“是成蟜謝先生,多謝……”嬴成蟜嗓音沙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