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碧珠早就在等這個機會。她撥開眾宮女緩緩走上前,跪地叩首,“奴婢願為娘娘梳妝。”
“你?”薑嬪並不留意這個入宮不久的小丫頭,“哦,想起來了,前陣子寢殿裡的臘梅就是你放的吧?過來吧,要是梳不好,仔細本宮打你板子。”
“是。”
旁觀宮人都是抱著看熱鬨的心思,沒想到隨著陳碧珠並不熟練的動作,薑嬪滿頭青絲竟漸漸被盤成了從未見過的漂亮發式。最後一步,陳碧珠大著膽子從首飾匣裡選了支銀鎏金並頭花簪。
啪嗒。
簪子從發髻上掉落。
陳碧珠嚇得手抖,幸虧薑嬪並未跟她計較。她慌慌張張把簪子撿起來,再試一次,依舊搖搖欲墜的。
“怎麼了?”薑嬪鳳眼一挑。陳碧珠慌得眼淚都出來了,跪在地上連連磕頭。
與她不睦的秋白抓趁機煽風點火,“學藝不精啊,也敢來糊弄娘娘?”
“起來吧,”薑嬪撥弄鬢邊碎發,“學藝不精是真的,本宮看出來了。說吧,你這手法是誰教你的?”
“是……是奴婢的姐姐。”陳碧珠嗓音帶著哭腔,“西偏殿裡的陳照夜。”
秋白湊到薑嬪耳邊,提示道:“就是前幾日手腳不乾淨被您賞板子的那個……”
“哦,原來是她。”薑嬪這才想起那個冒冒失失跑來討炭火的小宮女,長得挺不錯,可惜是個沒腦子的暴脾氣,“沒被打死也算她命大。去吧,帶她來見本宮。”
————
晨光熹微,陳照夜正陪著衛才人用早膳,隻見陳碧珠忽然撥開簾子哭哭啼啼地跑進來。
“給衛才人請安。”她腦門青紫,邊哭邊來拽陳照夜的胳膊,“你要害死我了!快跟我過去。”
衛茉抿唇看向她。
“我害你什麼……”陳照夜心中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繞過抄手回廊,花藤纏繞廊柱掩映著望雪閣正殿大門。薄霧紫的垂簾後麵,薑嬪身披寬鬆罩衫慵懶斜倚在貴妃榻上,似乎等了很久。
薑嬪抬了抬手指,兩名宮女立即壓著陳照夜將她推到貴妃榻邊。陳照夜注意到,那邊還有座鏡箱,上麵放著梳篦、銅盆與玫瑰頭油。
“聽說你很會梳頭。”
“是。”她也不多話,直接拆開薑嬪搖搖欲墜的發髻重新上手。陳照夜的手指柔軟靈活,薑嬪隻覺得頭皮被黃楊木蓖刮過的地方又酸又鬆軟,舒服得令人發困。
大約半柱香的工夫,薑嬪一頭青絲已層層疊疊繞在頭頂,發髻朝前額微傾,配一支孔雀尾垂蘇,嫵媚又彆致。
薑嬪長相是偏明豔那種,很少嘗試這種柔婉的打扮,令人眼前一亮。
“你今天倒是乖順。”薑嬪照照鏡子,甚是滿意,“怎麼,不說本宮克扣你家主子炭火了?”
陳照夜恭恭敬敬磕了個頭,“先前是奴婢眼拙口笨,明明敬重娘娘,恨不得立刻幫娘娘把身邊的刁奴揪出來,一時急火攻心說錯了話。娘娘寬容,願意再給奴婢機會,是奴婢上輩子修來的福分。”
薑嬪敏銳地捕捉到了她話裡的意思,“刁奴?”
陳照夜目光掃過宮室內神情各異的幾位宮女,“是,娘娘宮裡丟了東西,卻沒在奴婢身上搜出什麼。因此奴婢猜想,那偷盜之人,應該還在娘娘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