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會享受。
也許這才叫生活?
誠明又透過玻璃看著窗外不遠處,一群人拎著刺刀衝刺,對著草人凶狠的練著刺殺。
匕首用著還不算,從腰裡掏出斧頭一通砍。
草人身上的草屑嘩啦啦的掉落。
誠明眯起了眼睛。
這裡的人,比他見過的所有的綹子還有官兵都要凶悍。
可能隻有沙俄的哥薩克騎兵,才有這種凶悍之氣!
“趙隊長,這練兵之法,也是西洋之法?”
“並不是。這是我琢磨出來的練兵方法。沒彆的,拎著槍和斧子,乾就完了。誰不服就乾誰,誰想殺我,或者緝拿我什麼的,那就乾誰!”
誠明:“……”
拿話刺撓誰呢?
他笑著接過茶,喝了一口,哈出那口寒氣,說:“或許,你有所誤會。我來此並非緝拿你。”
“哦……”趙傳薪好像鬆口氣一樣,然後臉上露出希冀之色:“那伱是來發賞金的唄?說吧,一個小金字兒的腦袋,能給多少錢?知縣那老倌摳搜的很,鐵公雞一毛不拔,虧得我們乾了這麼大一件好事。長此以往,還有誰肯為朝廷出力,肯為國計民生著想呢?哎,有時候我就是這樣憂國憂民,還希望你不要介意。”
誠明第二口茶水好懸沒噴出來。
咳嗽了半天,他捂著嘴說:“這兩年戰亂頻繁,國庫空虛,就連兵營,都有三個月沒發餉銀了,實在拿不出錢來。”
“啊?”趙傳薪張大了嘴巴:“那你來此作甚?口頭獎勵?”
誠明覺得難以招架,趕忙換話題:“趙隊長如此將才,緣何不為國家出力?若有心仕途,或許我可以為你周旋一二。”
此子,過於難纏了!
趙傳薪吸溜,一口茶水進肚。
“你們連餉銀都發不出來了,還讓我為國效力?效哪門子力啊?”
誠明再次舉杯喝茶,掩飾自己的無力感。
“話不能這樣說。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拳拳愛國之心,不可一味拿銀錢做比較。”
趙傳薪指著外麵訓練的保險隊成員,對他說:“你看那些人,他們身上的衣服好看嗎?我告訴你吧,都是羊毛的,保暖的很。他們穿五層,一層是保暖背心,一層是襯衫,一層是馬甲,一層是西服,一層是大衣。知道那意味著什麼嗎?意味著錢!你看他們現在是不是膀大腰圓的?我告訴你吧,一個半月之前,他們還瘦骨嶙峋的呢,一個半月,最多的漲了二十斤,少的長了十斤。都是吃肉吃出來的。不妨告訴你我們的戰績。外麵傳言,我們第一次殺退了小金字兒的綹子,第二次直接到小龍爪山剿滅他們。但是,他們不知道,此前我們還全殲過兩次馬胡子。
廝殺了一共四場,殲滅匪徒數十人,零傷亡!
知道為啥他們這麼拚命嗎?
嗬嗬,來,我剛剛沒聽清楚,你再給我講講什麼叫拳拳愛國之心?”
誠明不淡定了。
四場交火,殲滅數十人,自身沒有一人損傷?
這是什麼戰績?
自己手裡要是有這麼一隊人馬,什麼小金字兒大金字兒的,全都弄死!
聞言,誠明苦笑:“孟浪了孟浪了。此等拿錢砸出來的隊伍,我們學不來的。”
趙傳薪想了想,若這人是個有作為的,對百姓也算是一件好事。
自己也不用敝帚自珍,說道:“你以為,我是先給錢,再讓他們拚命嗎?並非如此。他們窮的很,窮的隻剩一條命。我告訴他們,跟著我拚命就有錢拿。然後,他們各個舍生忘死。結果,越不怕死,越不會死。錢呢?站著就掙了。拚一次命掙的錢,他們種許多年的地都掙不到。所以,他們掙一次,還想著下一次。
你看,我本身是個樂於享受的人。我不願意去拚命。是以,他們就天天在我耳朵邊上聒噪,讓我去剿匪。
他們可沒有拳拳愛國之心,他們有的是拳拳愛財之心。”
半晌無語。
誠明最後還是苦笑:“恐怕,就算我帶他們剿匪,錢財也不可能入得他們手裡。他們也不會相信我能帶他們發財。不過,本官希望,將來如果國家有難,你……”
趙傳薪打斷他:“不敢苟同!如果百姓有難,力所能及的話,我會幫幫百姓。如果大清有難,那就讓大清亡了好了。”
誠明進來一直挺客氣,此時卻豁然站起。
他也是旗人,且出身將門,祖上隨努爾哈赤開疆拓土。
自是最聽不得這等大不敬的話。
“小心禍從口出。”
“屁的禍從口出。彆說我沒乾什麼,就算我真乾了,扯旗造反了,你覺得清廷的兵馬,能來東三省嗎?要能打過來,沙俄早特麼被趕走了。在這跟我裝啥犢子呢?”
“你……”
誠明是個不喜形於色的人,可此時心裡抑製不住的滔天怒火洶湧而起,殺心漸升。
趙傳薪擺擺手:“艾我的天,你快歇著吧你。想殺我的多了,彆跟我整那一出。
我就把話撂在這,造反啥的,我沒興趣。為你們大清出力,我也沒那些閒工夫,該乾啥乾啥去吧。但是,誰也彆惹我。惹我我就滅了他。
山上的綹子馬胡子有的是,有本事你找他們較勁去。敢在這跟我咆哮,不就是仗著我們是良民嗎?但是你錯了,這些良民,扔下鋤頭就是一群狼。
最後,我告訴你一個人,想必你也知道。那人叫楊玉樹,此人才是你最應該除之而後快的人。沒了他,許多綹子就沒了後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