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之桃之所以敢和劉永和叫罵,原因是他感受到了趙傳薪對背水軍十分不滿。
這就像受了委屈的小孩子,有了大人撐腰,就敢於反抗。
劉永和張張嘴,沒說話。
讓人家斷後,人家明知九死一生,卻仍舊竭儘全力的拖延時間,給大部隊爭取到了足夠撤退的時間。
還差點死在了那裡,所以罵兩句就罵兩句吧。
半晌,他苦笑問:“你們是怎麼逃脫的?”
沒等李之桃和吹水駒說話,那幾個殘兵跳出來了:“是一個叫什麼趙生的人。此人囂張跋扈,雖然救了我們,卻打傷了陳濤,還汙蔑陳濤是日本人。”
地上,捆住了手腳,被打碎了下巴的陳濤也發出“嗚嗚嗚”的聲音,眼角流下了“委屈”的淚水。
李之桃見劉永和眉頭皺了起來,臉上露出不快。
劉永和改不掉玩那套江湖道義的把戲,講究個義氣二字。他不知道什麼趙生是誰,但把他的人打成這樣,實在有些說不過去。
李之桃便攔住想要爭辯的吹水駒,淡淡道:“不是什麼叫趙生的人,是趙隊長,趙傳薪。趙生說了,這人是日本人。他還說他對你很失望,讓你儘快將背水軍的日本人都揪出來。言儘於此,告辭。”
劉永和聽見趙傳薪的名字後,心裡一咯噔。
趙傳薪回來了?還親自去了被綹子埋伏的地方?
這也怪不得,李之桃和吹水駒能順利脫險。
趙傳薪的本事,劉永和是親眼所見的。而且報紙上也是鋪天蓋地的報道,稱他為戰神。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擔心啥,反正有種強烈的不安。
或許是背水軍屢戰屢敗,辜負了他的一番期望了吧。
而李之桃說完,拉著吹水駒便走,去找鹿崗鎮保險隊了。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曾經滄海難為水。
在鹿崗鎮保險隊待著,雖然累,但沒有糟心事。
那裡絕對不會出現豬隊友的。
雖然沒和保險隊真正並肩作戰過,但李之桃敢保證,一定比這群人強一萬倍!
他們兩個不過是保險隊新人,第一次上戰場便足以成為背水軍的精銳。
可見背水軍是什麼水平,保險隊又是什麼水平,用天壤之彆來形容也不為過。
吹水駒被拉走還不服氣:“大哥,伱為何不讓我說?”
“有什麼好說的?等趙生回來,看他怎麼向趙生交代!”
“對了大哥,趙生要去找勞什子神仙洞,難不成去尋找神仙?趙生法力已經夠深厚了,找神仙學習新法術嗎?”
“嗬,我倒是覺得,趙生是要去找彆的神仙切磋一二。”
“……”
兩人一路說著話,找到了高麗。
李之桃直截了當說:“連長,我們想要歸隊……”
他和吹水駒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將事情經過講了一遍。
高麗麵無表情點點頭:“可以。”
他對劉永和也很失望。
總不能讓李之桃和吹水駒兩人不明不白的送了命吧?
吹水駒見他這麼淡定,不忿的說:“連長,為何我們鹿崗鎮保險隊不自己動手呢?就今天那些綹子,完全就是烏合之眾。換我們保險隊上,片刻功夫便能將他們殺的片甲不留,直搗其賊巢也不是不可能!而背水軍,反而讓他們打的落花流水。”
今日,吹水駒也算明白了,他在鹿崗鎮學的不是殺雞術,那是屠龍術。
論單兵作戰能力,鹿崗鎮保險隊隨便一個人挑出來,搞不好都能吊打其它任何軍隊的士兵。
高麗不以為忤,耐心解釋:“這裡麵有很多內情。李光宗你們知道吧?就是你們玄天宗的副掌門,同時也是我們鹿崗鎮的鎮長。”
李之桃和吹水駒齊齊點頭。
高麗說:“李光宗在港島的時候,做了一筆很大的‘投資’。
清廷蹦躂不了幾年了,我們鹿崗鎮現在不宜出頭。
隻需要按捺幾年後,到時候無論想做什麼,都會少了許多掣肘。
此外,傳薪他不能一直懶下去,我們一致決定強行給他加點擔子。
至於背水軍,就讓他頭疼去吧。”
其實李光宗在港島的投資,高麗也是一知半解。
但說那是“投資”,從某方麵來講一點錯都沒有。
因為國內還有不少人,或是自願,或是被“忽悠”,反正他們也“投資”了。隻是李光宗的手筆比較大而已。
李之桃想了想說:“我覺得,背水軍沒救了。”
對此高麗深以為然:“劉單子還是那套‘生死相交一碗酒’的舊思想,他找的人也基本如此。
但你們不要小瞧了傳薪,他這人平時看著憊懶,實際上每每都有化腐朽為神奇的能力。
我覺得至少他能讓背水軍具備與棒子抗衡的實力。你們先消化一下今日戰鬥的心得,隻有曆經生死,才有大造化。
明天我們去接一個洋鬼子,隨後就回鹿崗鎮,你們倆也能回港島了。
就是不知道,傳薪找這洋鬼子拍什麼電影,這時候還扯啥淡。”
聽說自己能回港島了,兩人難免有些激動。
背井離鄉,又是高強度訓練,說不想家那是假的。
即便港島實際上也不算他們的家鄉。
他們有些期待了。
……
齋藤季治郎發出爽快的大笑:“哈哈哈……筱田君,花田仲之助果然沒有令我們失望。”
筱田治策詫異道:“發生了什麼事?”
在筱田治策的辦公室門外,直子優香正聚精會神的偷聽屋內談話。因為門關著,她聽的若隱若現。
就聽齋藤季治郎說:“那個被清廷視為‘馬賊巨魁’的劉單子,曾經也是琿春一帶的綠林首領,率領過最多兩萬餘馬賊。後來成立了忠義軍抵抗俄人,無意中幫了我們大日本帝國不少忙。現在卻又和我們作對,組建了背水軍。我以為他本事有多大呢。嗬嗬,結果花田仲之助在背水軍中安插了不少眼線,這次背水軍想要去剿了花田仲之助的綹子團夥。花田仲之助已經在路上布下了天羅地網,背水軍在劫難逃!”
門外的直子優香聽的大吃一驚。
這件事,她是不知道的。
於是坐臥難安,這般重要的情報,卻沒能上報,也不知道回頭會不會受到處分。
背水軍有大麻煩了!
隻聽筱田治策詫異的問:“他竟然不懂得提前排查奸細嗎?看來此人果然誌大才疏,沒什麼本事。”
換他就一定會周密行事,絕不會這般魯莽。
“那倒也不是,起初他很小心。但他似乎急於表現,招人的時候放寬了限製。也不知道這人的背後,究竟是誰,才讓他這麼心急。”
筱田治策道:“這確實是好消息。現在間島的韓國墾農也站在我們這邊,韓國警察開始賣力做事,我覺得這個月內,統監府派出所的事就能確定下來了。對了,還有一件事……”
“什麼事?”
“清廷又致電我們,催促我們離開間島。東北總督徐世昌還派遣了以吳祿貞為首的人員,來間島地區和我們進行交涉,不日即將抵達。”
齋藤季治郎不屑道:“他們來了又能怎樣?”
筱田治策信心滿滿:“我已經籌措了不少有利證據,無非是唇槍舌劍,外加軍事對抗。”
齋藤季治郎點頭:“其實,慈禧並不在意間島區域,隻是徐世昌總是從中作梗。
所以,隻要我們堅持住壓力,最後清廷總是會妥協的,因為慈禧害怕打仗。”
兩人聊完,筱田治策將齋藤季治郎送出門。
齋藤季治郎還朝直子優香點點頭,算是打招呼了。
等他離開,筱田治策舔狗般來到直子優香身旁,微微俯身,滿臉都是暖男的笑:“優香,過幾日梨本宮殿下設宴,你和我一起參加吧。”
直子優香腦海中,馬上浮現了一個雖年輕貌美,氣質卻慈悲的刺目的女人。
她有些抵觸:“殿下的夫人,實在有些……”
她刻意吞吞吐吐。
果然,善解人意的筱田治策便幫她補充完整:“有些像聖母瑪利亞,或者佛教中菩薩,讓人有頂禮膜拜的衝動,對麼?”
直子優香猛點頭。
“我也是和你一樣的感受。不過沒關係,今晚上你隻要遠離她就好了。”
“那好吧筱田君,我現在需要離開,去準備一下禮服……”
……
神仙洞,是當地的一個天然石頭洞。
洞口在半山腰,平日鮮有人跡至此,也不知從誰,從哪一輩開始,傳聞這裡住著神仙。
有善男信女家裡人生病了,便拿著三炷香一點貢品,外加一個盤子或者一個碗鑽進洞裡麵求取“仙藥”。
就是將貢品放好,然後把盤子和碗放下,嘀嘀咕咕念叨一些不知所謂的話。
等上半天,再去拿碗盤,上麵會有一層黑乎乎的東西。
將這些東西當藥服下去,據說能包治百病。
有治好的,有沒治好的。
治不好的一般不會說,治好的卻會滿心振奮的四處宣揚神仙藥的妙處。
神仙藥之名便不脛而走。
其實就是心理作用。
有個頭疼腦熱的,不管喝不喝那神仙藥,也是可以自愈的。
但是許多人不懂這個道理,就覺得是神仙藥起了作用。
神仙洞很隱蔽,在半山腰的一處平台上。
每當草長鶯飛時節,這裡會被茂密的枝葉遮蓋。
關外的冬天很冷,冬季漫長。
不管是普通百姓,還是綹子。沒有條件的,可能整個冬天都不洗澡。
乾飯對這味道很敏感,輕易的便循著味道找到了所謂的神仙洞。
趙傳薪下了馬,遠遠地打量著神仙洞周遭。
當初,他和鹿崗鎮就是以打綹子起家的,所以對綹子的習性非常了解。
在神仙洞的周遭,必然會有綹子的明哨暗樁,至少要有兩道關口。
他轉頭對乾飯說:“平日裡,沒少拿我糧食去喂烏鴉,彆以為我不知道。養兵千日,用兵一時。該你的烏鴉小弟上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