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表,時間尚早。
他趴在窗台上向外瞭望,看見路燈因為質量問題偶爾閃爍,百姓逐漸變得稀少,倦鳥歸巢。
大飯店的樓下,開始有馬車和人力車停靠。
衣冠楚楚的男人和花枝招展的女伴,挽著胳膊結伴下車,步入大飯店內。
像漢城大飯店這種頂級酒店,夜晚自然是不缺賓客的。
趙傳薪也沒當回事。
天上的流雲橫曳,晚風清涼。
下麵,進入大飯店的人也多了起來。
時間不知何處來兮何所終,趙傳薪感覺時間差不多了的時候,金武誌也過來敲門了。
“趙先生,醒了沒有?”
趙傳薪換上鹿崗鎮土特產——深灰色的寬翻領羊毛西裝。
為何說是鹿崗鎮特產呢?
因為此時的西裝偏優雅和奢華,西裝要長,而且通常都有燕尾。
但鹿崗鎮特產的西裝設計,摒棄掉優雅和奢華,選擇了簡單輕便風。西裝剪裁變短,從視覺上延長了腿部線條,壓縮腰部突出肩膀。
這樣,天冷的時候,搭配上呢料大衣,疊穿起來便非常的有型。
這當然是受到了趙傳薪的影響,才做出的改變。
然後,這種西裝通過陳大光的成衣鋪子流入市場,一經問世大受歡迎。
趙傳薪開門,金武誌的眼睛差點被趙傳薪的一套行頭閃瞎。
趙傳薪之前都是穿著便服的。
見他發愣,趙傳薪樂嗬嗬道:“是不是,從來沒見過這麼英俊的男人?”
這時代的人,言行舉止都是內斂的。
鮮有臉皮厚的像趙傳薪這樣的人。
金武誌訥訥不知說啥,隻好尬笑一聲。
與此同時,在漢城大飯店的一號餐廳內。
齋藤季治郎和筱田治策硬著頭皮來到伊藤博文身旁。
他們本以為伊藤博文不會給他們好臉色,沒想到,統監卻對他們露出了如沐春風的微笑。
不等他們開口,伊藤博文便說:“聽說你們的工作,遇到了麻煩?”
作為下屬,必要時筱田治策有責任替上級頂缸。
他站出來鞠躬道:“抱歉,伊藤統監,是我失策,導致了齋藤君的計劃執行時出了偏差。”
齋藤季治郎內心那叫一個感動。
這便是將相和了。
伊藤博文笑著點點頭:“年輕人,經受些挫折是好事。不過,你們的應對方式,讓我很不滿意。”
兩人心裡一緊,果然要受責罰嗎?
也不能總讓筱田治策背鍋,齋藤季治郎向前鞠躬:“還請伊藤統監明示。”
伊藤博文背起手:“你們這次來,是想讓我致清廷照會,宣布背水軍是賊寇,以便於找借口在間島駐兵是吧?”
不得不說,作為韓國統監府的統監,伊藤博文還是有兩把刷子的。
一語道破天機。
兩人吃了一驚,沒料到,伊藤統監早已看穿他們的把戲。
這也算是一種敲打。
每個上級敲打下屬的方式都不同,直接發火訓斥,那是最低級的。
“伊藤統監英明,下官正是這般想的。”
齋藤季治郎老老實實承認。
伊藤博文挺直了腰背說:“既然,間島地區的韓國墾農已經誤會我們殘殺他們的百姓,那你們為何不利用上他們的恐懼呢?有時候,恐懼也是武器。”
筱田治策和齋藤季治郎麵麵相覷,沒聽懂什麼意思。
筱田治策問:“伊藤統監,您的意思是,我們將計就計?”
“不!”伊藤博文臉上露出一絲狠厲:“我會致清廷照會,你們回去後,則大膽的駐兵。但有反抗,無論是大清百姓,還是韓國墾農,殺無赦!既然他們認為我們凶殘,那我們就凶殘給他們看看。這些韓國人都是賤骨頭,殺雞儆猴,以後他們就會變得乖順如同綿羊。”
兩人聽得渾身一顫。
“這……不妥吧。”筱田治策第一反應就是反對:“若是隨意殘殺百姓,將激起他們激烈的反抗。”
伊藤博文冷笑說:“你們在間島區域,無法掌握輿論走向,那韓國境內的報紙,難道我們還無法控製嗎?將殘殺百姓的罪責,推給背水軍,之後再踏平背水軍,便死無對證了。此外,因為我們在韓國即將要做的幾件事,即便不殺人,他們也照樣會反抗。那還不如心狠手辣一些。”
反而是齋藤季治郎,內心十分認可這個策略。
畢竟他是軍人出身,血液裡流淌著殘暴因子。
他立即說:“伊藤統監,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伊藤博文又對筱田治策道:“聽聞你四處搜集間島證據,想要證明為韓國所有。正好,李完用知道我們在間島的部署,便主動從皇宮府庫裡取來了幾幅朝鮮時代的地圖,或許你能用得上。”
聽到李完用這個人,筱田治策愉快的笑了起來。
“伊藤統監,此人真是我大日本帝國的好朋友。”
韓奸李完用,已經到了舉世皆知的地步。
而不遠處端著酒杯的直子優香,眉頭卻是一蹙。
她之前給了趙傳薪一份情報,說《大東輿地圖》在慶運宮的石造殿書房裡。
聽伊藤博文說,被李完用取出了一些地圖,直子優香氣的牙癢癢:韓奸,國賊,壞我大事!
萬一被李完用取出的地圖中就有《大東輿地圖》,趙傳薪很可能會空跑一趟。
但她又無可奈何,因為她不知道趙傳薪什麼時候會來,現在也無法將消息傳遞過去。
等那邊筱田治策和伊藤博文談完了,就興衝衝的急不可耐的來找直子優香。
看見筱田治策一副想親近些,又擔心自己生氣的樣子。
直子優香便甜甜一笑,主動伸手,握住了筱田治策的手。
該給甜頭還是要給的。
筱田治策的手掌肌肉顫了顫,感受溫熱柔軟,突然說道:“優香,早些的時候,我給家裡打了電話,轉告她等我回日本,就會和她離婚。”
直子優香詫異,知道筱田治策說的“她”就是他的妻子。
直子優香可從來沒提過,要讓筱田治策和妻子離婚。
畢竟,兩人今天甚至才第一次牽手,之前都沒有任何實質性的發展,他竟然就要和妻子離婚?
直子優香不但沒感動,眼中反而露出一絲冷芒。
這種男人,可以說他被愛情衝昏了頭腦,也可以說他冷血無情。
拋妻棄子,會是好男人麼?顯然不是。
直子優香心裡冷笑,想起了趙傳薪曾經教過她的,讓一個男人崩潰的方法。
看來,差不多要收網了!
但是,她的臉上卻露出了感動的神色:“筱田君,你付出的太多了,我,我,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筱田治策見狀,忘卻了對妻子和孩子的愧疚,堅定道:“我隻想你過的幸福……”
……
舊神的夜壺在趙傳薪的手裡,無意識的上下顛著。
他和金武誌溜溜達達往餐廳走去。
兩人剛想進入餐廳,就見有侍應生在門口攔住說:“抱歉,兩位先生,一號廳今天已經被包場了,還二號廳就餐。”
金武誌不滿的嘀咕:“吃個飯,還有繞圈子?”
趙傳薪笑嘻嘻的用英文說:“我就是被邀請的客人,難道不讓進麼?”
侍應生聽到他的美國口音英語,愣了一下。
韓國人這些年舔東舔西,舔的多了,崇洋媚外都不知道該崇誰好了。
俄國,大清,美國,日本。
舔大清的時候,袁大頭還和美豔的明成皇後,就是當初的閔妃有一腿。
可見這舔是有多麼的不遺餘力,下了血本。
後來韓國想要親美,日本人大怒,將閔妃給殺了。
為此,袁大頭還痛恨上了日本人。
現在聽到了趙傳薪的美國腔英語,侍應生愣了愣,仔細打量,確定趙傳薪的臉是東方人的麵孔。
所以,他還是伸手道:“先生,請你將請帖拿出來給我看看。”
趙傳薪有個屁請柬,他抬手,似笑非笑的朝侍應生點了三點。
正想要開口用三寸不爛之舌說服他,忽然手裡舊神的夜壺,散發出一股非常濃重的臭味。
首當其衝的侍應生彎腰:“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