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造謠的風格,讓我想起了一個人。”
哪怕生氣,伊藤博文也沒有暴跳三尺。
這是作為日本外派大員應有的城府。
秘書森泰二郎說:“您說的是趙傳薪嗎?”
“除了他,沒人會這般陰損。”
“長穀川司令身體狀況堪憂,要不然統監您先下令……”
伊藤博文擺擺手:“不在其位不謀其政,這個先河不能開。醫生給長穀川司令灌下了芥末湯,刺激他的味蕾和嗅覺,他身體已經有所好轉不再嘔吐了。或許今晚就會蘇醒,屆時我再找他商議便是,不急於一時。”
森泰二郎心說這還不急,已經火燎眉毛了。
他說:“那外麵的亂子,要怎麼平息?”
“外麵沒多大亂子,隻不過李完用的家被人砸毀而已。
趙傳薪也不算造謠,他說的那些事,其實我們確實已經在籌劃了。
問題是,趙傳薪是如何知曉的?要麼,他就像傳聞一樣,能掐會算有鬼神莫測之能。
要麼,咱們之間必然有他派遣的奸細。
我更傾向於後者。”
此時,世界各國對情報部門的態度重視程度不一。
有的很重視,比如日本。
有的不當回事,比如美國和俄國。
森泰二郎根本沒往這方麵想,經伊藤博文提醒,他悚然道:“我一直覺得除了我們大日本帝國,彆人都不注重情報工作。這或許就是燈下黑。”
伊藤博文點點頭。
“你去安排一下,讓各個部門暗裡排查,不可打消工作人員的積極性,一定要悄悄進行。”
森泰二郎振作精神:“是。”
在他要離開的時候,
伊藤博文將他叫住:“對了,齋藤季治郎和筱田治策也回去了吧?順便致電他們,讓他們也進行排查工作。”
……
直子優香跟隨筱田治策回來了。
筱田治策下了好大的決心,才與妻子提離婚的事。
妻子沒有一哭二鬨三上吊,她很平靜的答應了。
這反而讓筱田治策更加惴惴不安。
妻子承諾不必等他回去,她會獨自去辦離婚手續。娘家人答應她,會送她出國留學和生活。
孩子便交給了筱田治策的父母照顧。
這時候,怕是妻子已經出國了吧?
好在,直子優香溫暖清澈的笑,給予了他極大的安慰,填補了他內心的一塊空缺。
然而,
當他們回來以後。
直子優香很鄭重的將他叫了出去。
筱田治策心中充滿了期待。
這次去漢城,雖然不怎麼順利,鬨出了許多亂子。
但兩人之間的感情是有進展的。
這算是唯一的安慰了。
現在直子優香這般鄭重,按照日本的習慣,直子優香應該是要給他一個正式的答複了。
能夠療傷舊情的,隻有新情。
間島地區的墾農,此時已經給牛馬套上犁杖,開始翻地了。
春天全然拉開序幕,空氣充滿了清新的草木氣息,當然也混雜著淡淡的牛馬糞便味道。
在這種恬然的環境中,筱田治策滿臉欣慰的笑,看著直子優香,等待她的下文。
直子優香捋了捋額前的散發,但春風倔強的將發絲再次吹亂。
這好像在預示著什麼,隻是精蟲上腦的筱田治策沒有感知到。
直子優香低頭,用腳尖兒戳了戳乾涸的泥土。
“筱田君。”
“優香,你說,我聽著呢。”
“這幾天,我左思右想,內心覺得十分不安。”
筱田治策心裡咯噔一下。
這才有種不妙的預感。
直子優香繼續道:“你給伱妻子打了電話,說要和她離婚。起初我受寵若驚,也很感動。但是,要我破壞他人的婚姻,我思來想去還是做不到。”
“優香,你……”
筱田治策風中淩亂,瞠目結舌。
直子優香悵然道:“這種不道德的愛情,讓我夜裡輾轉難眠,徹夜不能寐。我想,我必須做一個了斷了。筱田君,抱歉了,你忘了我吧。”
說完,她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轉頭便走。
晴天霹靂!
筱田治策眼前一陣陣發黑,腳步踉蹌後退,沒有力氣去追直子優香,眼睜睜看著她的背影遠去,消失於田間地頭。
他想到了出國的妻子,想到了直子優香甜美的笑容,這些統統離他遠去。
又加上最近的工作非常不順利。
這些打擊,讓他氣急攻心,隻覺得天旋地轉仰頭便倒……
隨從嚇了一跳,這段時間兩人黏黏糊糊的,他都習慣了。
咋就突然昏迷了過去呢?
待得筱田治策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看見了齋藤季治郎關切的臉。
他苦澀道:“齋藤君……”
“筱田君,這是怎麼了?”
“我,我……”
有些事他說不出口。
被女人甩了,這種事很丟人的。
齋藤季治郎似乎明白了些什麼。
他打住這個話頭,話鋒一轉:“筱田君,要振作精神啊。我們還要建派出所,要和背水軍對抗。我聽說,清廷受了趙傳薪的刺激,在廣東機械局,製造了趙傳薪常用的那種麥德森機槍。他們都在進步,而你我就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筱田治策渾渾噩噩,根本聽不進去。
半晌,他苦笑說:“齋藤君,你讓我一個人先靜靜。”
齋藤季治郎眉頭大皺。
媽的,這人莫不是廢掉了?
他想起了從漢城統監府傳來的信息,讓他排查內部間諜。
仔細想想,好像那個直子優香就挺可疑的。
她突兀的出現,自她出現後,便事事不順。現在,筱田治策又被她折騰的一蹶不振。
他起身,出門。
然後對隨從說:“去將那個直子優香叫來。”
等隨從找了一圈後,回來複命:“直子優香不見了……”
“八嘎……”
……
趙傳薪和樸升烈正在擦拭武器。
趙傳薪送給了樸升烈一把鏡麵匣子,把這貨美的鼻涕泡都快出來了。
然後,趙傳薪就拿出一堆輕重機槍和步槍,讓這個勞動力幫忙保養維護。
樸升烈苦逼的清理著馬克沁的水冷倉,給槍上油。
“趙先生,這都是你平時用的武器?”
“是啊,待會還有兩門炮,你也一並保養了吧,裡麵全是火藥殘留。”
“……”
樸升烈實在想象不出,趙傳薪是如何走到哪都隨身帶著如此重的武器庫的。
換成是他,即便隻有一挺馬克沁,所需要的大量彈藥他就背不動了。
竟然還有兩門炮?
誰沒事扛著大炮滿世界跑?
可這工作量當真不小。
趙傳薪也不閒著,在桌子上整齊的碼放了一列馬牌擼子和莫辛納甘轉輪,這些是他的工作。
樸升烈看看那些擼子,再看看自己腰間的鏡麵匣子,頓時覺得不香了。
“趙先生,你的槍可真多啊。”
他羨慕道。
趙傳薪快速的將槍拆開,眯著眼看了看,又擦拭兩下,沒看見殘留物才放心。
他說:“對啊,很多時候我都苦惱,這些破槍,關鍵時候都不好用。”
“……”
確定說的是一回事嗎?
樸升烈被凡爾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