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信仰,人的誌向,是最容不得他人詆毀的。
吳仁星滿不在乎:“對,我說你遊手好閒。”
李秀吉積壓已久的火氣,迸濺出巨大的火花,不知道腦袋搭錯了哪根筋,忽然掏出了一把柯爾特單動1873轉輪手槍,槍口抵住了吳仁星的腦門。
“你再說一句試試看?”
吳仁星嚇得臉色煞白。
李秀吉的同伴目瞪口呆,趕忙上前阻攔:“息怒息怒,太衝動了,夫妻間有話好好說,床頭打架床尾和。”
其實這是一把單動轉輪,擊錘沒扳,是無法擊發的。
李秀吉隻是熱血上頭,並非真正想要開槍。
於是借坡下驢,收了槍冷哼一聲。
可心裡卻隱隱有些後悔。
此時的婚姻觀念即便不對口也要得過且過,家庭還是比較重要的。
李秀吉想要的,不過是讓吳仁星與他心往一塊使。
但受過新文化熏陶的吳仁星,根本不是那種嫁夫隨夫的傳統家庭婦女,做不到這一點。
吳仁星擠出兩顆眼淚,也不說話,轉頭就跑。
不是向村子裡跑,而是向外跑。
第二天,吳仁星找到進礎學校的校長金正洪,向他請假並訴苦,說了李秀吉的事情,說要躲他幾天,彆再被他開槍打死。
待聽到李秀吉竟然拿槍指著自己媳婦,金正洪也有點怕這種愣頭青。
他倒是頗認識些有勇有謀的狠人,比如此時有名的愛國啟蒙運動家金九。
金九此時的身份是海西教育總會的教育總監。
他曾經也是個王者,在十年前碰到了日本間諜,怒而殺之,甚至還喝了那日本人的血。
彆看他戴著眼鏡文質彬彬,關鍵時刻真敢殺人。
金九頗有些任俠氣概,聽了後二話不說去找到了李秀吉。
李秀吉這種人,天不怕地不怕,但是很敬仰金九這種愛國人士,還能聽得進去話。
金九說:“成大事者有大氣度,無論如何,不能拿槍威脅自己的妻子,並且攪的四鄰不安。這是一種修養不足,目光短淺的做法。我聽說你到處拉攏義兵,我見過義兵行事,手無寸鐵卻拿瓦片投擲日軍。事情做不成,反而惹一身騷,是無法成事的。”
李秀吉聽了相當不服氣:“金先生,你聽過戰神之名麼?”
金九愣了愣:“是最近率領戰神小隊,打贏了日軍那個人嗎?”
“對,就是他。我與趙先生相識,起初他化名為苗人鳳,我們一起吃過飯。他的誌向和我一拍即合,趙先生都能成事,你為何說我不行呢?”
趙傳薪的大名,金九還是知道的。
他怔忪半晌,才說:“這不同。”
“怎麼不同?”
“趙傳薪是久經沙場的宿將舊卒,起於微末卻身經百戰,這才有了今天的成就。可是你,以前從未打過仗,你和一群烏合之眾混在一起,成不了大事的。”
每個男人都聽不得彆人比自身強,李秀吉自然無法免俗。
可金九的話,讓他又爭辯不得。
人家戰績擺在那呢。
金九趁熱打鐵:“秀吉啊,你是聽過我的,今日給我這個老家夥一個麵子,把手槍先交給我保管。等過些日子,你心平氣和了,到時候再來找我,把槍取回去。”
正一腔熱血準備日軍交戰的李秀吉聽了,自然不願意交槍。
可金九畢竟是老江湖,說話的同時,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李秀吉看。
意思不交槍,就是不給老前輩麵子。
李秀吉不敵這種目光,極其不情願的將轉輪手槍遞了過去。
金九這才滿意的點點頭,拍拍李秀吉的肩膀:“秀吉,你還年輕,許多事不是靠著一腔熱血就能解決問題的。凡事要三思而後行。”
說完,就離開了。
李秀吉雖然給麵子交了槍,但對金九的話並不以為然。
他本打算帶人去暗殺日軍,給日本人搗亂,甚至退路都找好了,去江東區的貞洞一帶山區遊走,和日軍周旋。
然而現在,隻能先去尋找趙傳薪求助,索要一批武器。
因為他聽說趙傳薪連端了兩座武器庫,軍備充足,想來大家目標一致,去討要一些,趙傳薪會給這個麵子。
他去了濟物浦,向當地人詢問戰神小隊的時候,被兩夥人盯上了。
一夥人是鼻涕娃,另一夥人是給日軍通風報信的日本旗商。
旗商,泛指在半島上以日本膏藥旗為商標進行貿易往來的日商。
趙傳薪的鼻涕娃“情報團”,彆看他們小,行動力卻極強。
聽了消息後,飛奔到碼頭,通知駐紮在那裡的戰神小隊人員。
旗商也在第一時間,找到了濟物浦明洞區域巡邏的日軍小隊。
近水樓台先得月,日軍離得近,先找到了李秀吉。
此時的趙傳薪,正在拿舊神的夜壺中的化肥,澆灌戰神二號島上的糧食。
跟屁蟲鮮於斌拿一條沾了水的毛巾,綁在鼻子上,甕聲甕氣道:“先生,這上麵都是沙子,等哪天不施展法術,會不會這些糧食就停止生長了?”
趙傳薪種的是苞米,他發現舊神的夜壺,裡麵的陳年老肥對促進植物生長的效果超強後,就來了興致準備實驗一下。
澆灌了舊神的夜壺老肥液,糧食長多快,產量多高,口味是香是臭,這些都是亟待搞清楚的問題。
萬一哪天自己混不下去了,去當個農夫也挺好。
“不知道。戰神群島上,土地質量都不怎麼樣。倒是江華區,我看不少地,土質都挺肥沃的。萬一能行,我就當給樸升烈他們培養出根據地了。”
以前,趙傳薪見過有人在沙地上種苞米,堆牛糞,加上化肥,苞米長勢也不算差。
舊神的夜壺裡老肥,是無法改善土壤質量的,畢竟隻是液態的肥料。隻能增加肥力,卻無法讓沙地增加保水性。
“先生,你能不能給我們也找個島,在上麵種上糧食。到時候我帶著他們在這裡種地,就有了落腳的地方。”
小孩子問題就是多。
鮮於斌說的是那群流浪鼻涕娃。
趙傳薪看了他一眼:“可以是可以,你確定,你們能種地嗎?說實話,我自問都種不了地的。”
種地可一點都不簡單。
犁地,刨坑,下種子,埋坑並用腳踩實,除草,間苗,追肥……
在沒有機械的時代,種地尤其繁瑣,可不光是春種秋收,可能要磨掉農民一整年的時間。
彆的不說,單就犁地,趙傳薪覺得這些鼻涕娃沒有人能扶的了犁杖,更無人懂得怎麼駕馭老牛。
眼前這點地,還是讓戰神小隊,幾個人一起,靠人力拉犁翻出來的。
鮮於斌想想,不由得頹然。
他除去痛恨日本人和部分大韓人外,其實也沒多大誌向,目前的追求就是每天能吃飽飯。
可似乎,吃飽飯才是最難的事情。
舊神的夜壺,在抖腕點三點後,會失去橫向力,趙傳薪可以不必維持下盤穩定,和雙手的搖晃。
他追著春天的海風,在壟溝不深的沙地上來回奔跑,臭氣彌天的液體,均勻的灑落。
即便這麼簡單的活,他都快膩歪了。
還剩下五分之一左右的時候,救星來了。
一個戰神小隊的成員,搖櫓劃船登上戰神二號島:“趙先生,濟物浦來信,說一個叫李秀吉的人在找你。”
趙傳薪立刻抖三抖封口,將舊神的夜壺收起來。
他給自己找了不乾活的借口:這就不是老子懶惰了,確實有事上門,不得以才停下追肥這種大業。
“人帶來了嗎?”
“那沒有,岸上的孩子說,日本人也盯上他了。”
趙傳薪罵道:“這個二愣子,肯定是大張旗鼓的到處打聽。”
“趙先生,咋辦?”
“你去戰神島,叫上一連人,讓他們帶好武器,偷偷登陸碼頭。我先去對岸探探風聲。”
“是!”
那戰神小隊的成員,按照侍衛隊的方式敬了個軍禮,匆匆劃著小船回戰神島了。
戰神群島,是趙傳薪起的名字。
一號、二號、三號……這些小島眾星拱月的將戰神島圍了起來。
趙傳薪這些天,在每座島上,都用沙子構建了防禦設施,保證有敵人來犯的時候,可以有掩體抵擋,可以在這些島之間從容進退。
安排完戰神小隊,他自己一馬當先,跳進海裡朝濟物浦碼頭遊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