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昭常趕忙解釋:“沒有要開戰的意思……”
吳祿貞卻打斷了他的話:“這裡是大清的領土,你們悍然越境,已經違背了兩國和平的原則。我們北洋軍是大清的軍隊,難道在哪裡還需要向你們日本人彙報麼?”
那個日本兵臉色一滯,被懟的說不出話來。
吳祿貞轉頭,看了一圈身後的北洋軍諸將士,自傲道:“今日在場的將士,沒有一個孬種。若你們日軍想要開戰,吳某無所畏懼!”
聽了他的話,後麵的人騷動起來,一個個躍躍欲試。
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反之亦然。
那日本兵臉色微微一變,輪到他開始解釋了:“我們隻是來剿匪,沒有與大清開戰的意思。”
陳昭常有點發懵。
事情和他想的不大一樣。
吳祿貞瞪了日本兵一眼:“既然不想開戰,那伱他媽算什麼東西,跟我耀武揚威?回去告訴齋藤季治郎,吳某守土有責,今日就在此看著你們是如何剿匪的。”
日本兵冷汗涔涔,微微躬身:“抱歉,是我失禮了。”
那些北洋軍將士看著覺得特彆解氣。
此時,他們對吳祿貞是服氣的。
怕是就算徐世昌在場,也不會比他更霸氣了。
日本兵卻又說:“吳參議,請您用望遠鏡看看我們第一大隊後方十裡處。”
吳祿貞皺眉,但依然舉起了脖子上掛著的望遠鏡,朝後麵望去。
這一看,他倒吸一口涼氣。
原來,在日軍後方,遠遠地竟然還吊著另外一個大隊。
那日本兵雖然態度恭謹了許多,但是目光卻寸步不讓,緊逼吳祿貞道:“我們為了防止意外,今天帶了兩個大隊的兵力,前麵攻打背水軍,後麵防備其它勢力乾預。”
其它勢力,自然就是北洋軍了。
吳祿貞腮幫子努著,放下望遠鏡,咬牙切齒道:“很好!正好吳某今日也帶了一標的人馬,你回去告訴齋藤季治郎,我們也會和他一起防止意外發生。養兵千日,用兵一時。諸將士,今日可有畏戰退縮者?”
“沒有!”
後麵北洋軍一齊吼道,中氣十足。
那日本兵臉頰肌肉顫動,再次彎腰,然後轉頭就走。
陳昭常不無擔心:“如此做,會不會激怒日本人?”
“會不會激怒他們不知道,反正我現在很憤怒!”
吳祿貞手按在指揮刀刀柄上,冷冷道:“如果齋藤季治郎想掰掰手腕,那今日吳某奉陪到底!”
“你……”陳昭常大驚:“如此一來,你怎麼回去和徐總督交代?”
“總督予以吳某臨陣決斷之權力,一切後果,吳某個人承擔,必不讓陳大人為難!”
“趙傳薪鬨出的亂子,憑什麼讓某來蹚渾水,真是豈有此理。你等著吧,朝廷不會讓他繼續鬨騰下去的。”
吳祿貞不置可否:“嗬嗬,朝廷?慶王爺還是太後?或者是攝政王?”
被他這樣捋一遍,陳昭常一愣。
我曹……慶王父子被趙傳薪收拾的服服帖帖,太後被他嚇的跳窗,那堪稱是她掌權史中的奇恥大辱。
隻有攝政王愛新覺羅·載灃,目前和趙傳薪沒有直接的衝突。
不過陳昭常覺得,隻要載灃敢放出要整治趙傳薪的話,搞不好趙傳薪就敢殺到京城去炮轟這位攝政王。
陳昭常不說話了。
吳祿貞見狀,嘴角露出一絲譏諷。
就這?
你在這嘚瑟啥?
兩人說著話,忽然下麵一聲炮響。
開戰了!
吳祿貞看見一發炮彈,在日軍左方炸響。
日軍立刻擺好陣型,炮兵裝填炮彈,朝對麵也轟了過去。
雙方開始了遠距離的炮擊拉鋸。
吳祿貞和陳昭常拿望遠鏡,死死地盯著戰場。
他咕噥道:“聽說背水軍的戰鬥力不怎麼樣,要是他們一擊便潰,又當如何?”
“看著吧。”吳祿貞說。“那劉單子把背水軍擴軍到了1000人,應當沒那麼容易潰敗。”
隻是說這話底氣不太足。
之前背水軍的表現可不怎麼樣。
可打著打著,兩人驚奇的發現,日軍正在後撤。
“這……”陳昭常發懵。“發生了什麼,怎麼日軍忽然就後撤了呢?”
吳祿貞為他解釋:“背水軍選擇老營溝駐守,圖的就是這裡易守難攻的地形。背水軍守株待兔,而日軍的炮兵陣地完全暴露。加上背水軍的大炮雖然口徑應當很小,但數量多,多方位同時轟炸,日軍沒有塹壕可以掩蔽,後撤不足為奇。”
戰事自一開始,就遠出兩人預料。
此前和日軍小規模摩擦,被一直按在地上打的背水軍,這次竟然如此犀利。
吳祿貞心想:難道他們的兵都是炮兵?
他想的沒錯,鹿崗鎮保險隊一直瞧不上背水軍。
但是趙傳薪給背水軍配備了大量的75口徑野戰炮和山炮,清一色的克虜伯。大量的時間用來練炮,彈藥不計成本。
之前都派不上用場,今天算是正八經的露臉了。
日軍狼狽後撤,他們同樣沒料到背水軍的炮兵,甫一接觸就給他們來個迎頭痛擊。
而且,齋藤季治郎發現,己方人馬的火炮數量竟然遠遠不如背水軍。
他灰頭土臉的撤回。
經過山坡上吳祿貞的部隊時,還朝這邊望了一眼。
吳祿貞冷笑:“這下好了,再讓他跟老子耀武揚威!”
另一邊,劉永和神情振奮:“打的好!今天加餐,肉管夠!”
炮兵那邊發出一陣陣歡呼。
葛雲鵬守在一尊克虜伯炮旁對同伴說:“剛剛俺打中了日軍陣地,牛逼不?”
“牛逼啥,打中的多了去了。”
“草,你懂啥,按照趙隊長的說法,俺打中的是十環。要是趙先生在,搞不好會給俺再獎勵一把馬牌擼子呢,那玩意兒才叫帶勁!”
“趙先生那個布丁罐頭,是真好吃啊,俺寧願要一百個罐頭。”
“想啥呢?日本人暫時退了,不過俺估摸著,他們會調更多人過來。”
“怕啥,乾特娘的,咱們炮彈有的是,轟他十天十夜。”
葛雲鵬搖頭,沒那麼樂觀:“小鬼子有大口徑的山炮,到時候就沒這般容易打了。”
葛雲鵬想的沒錯,齋藤季治郎直接將後麵防備北洋軍的大隊也調上前線。
他拉來了120毫米口徑的克虜伯榴彈炮,將後備隊的炮火全部運了上來。
齋藤季治郎再次看看西山坡,正猶豫著。
有人來報:“筱田君來了。”
齋藤季治郎差點熱淚盈眶。
“快將他帶過來。”
筱田君很滄桑,很憔悴,充分展現了失戀老情種該有的頹唐。
甚至齋藤季治郎看他眼泡都是腫的,不得不懷疑他是否偷偷的拉起窗簾一個人躲在角落裡哭泣。
“齋藤君,抱歉,沒能幫助你。”
“不是道歉的時機,現在有個難題擺在我們麵前。看西山坡,吳祿貞率領的一個標的北洋軍在那虎視眈眈。我們現在有兩個大隊的兵力,我想要賭上一把,但對吳祿貞不無擔心。你怎麼看?”
賭,日本人是認真地。
大戰大賭,小戰小賭。
筱田治策低頭沉吟,就在齋藤季治郎認為,筱田治策的腦袋已經被所謂愛情麻木的轉不動了的時候,
終於筱田治策開口:“我認為可以直接忽視他們,可以一賭!”
換做從前,以兩人的默契,齋藤季治郎會毫不猶豫的交出自己的信任。
可此時,他卻猶豫了下:“理由呢?”
“陳昭常是沒有勇氣和我們翻臉的,徐世昌雖然頑固,但同樣不敢。我猜,吳祿貞此來,不過是為了震懾。否則不會到西山坡,而是和背水軍一起伏擊我們,或者對我們進行夾擊。”
齋藤季治郎眼睛一亮:“筱田君,你應該回歸以前的狀態,不能繼續頹廢下去了。我和統監府派出所,都需要從前的你。”
筱田治策慚愧的低下頭:“我錯了,齋藤君。”
齋藤季治郎一掃灰頭土臉的狼狽,發出爽朗的哈哈大笑:“聽我令,築建塹壕,攻打老營溝。”
120口徑克虜伯榴彈炮的射程不足克虜伯75口徑野戰炮的一半,但是威力更大。
齋藤季治郎讓小口徑野戰炮遠遠地和背水軍對射,掩護己方炮兵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