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跑個幾把?”
“額,我看大夥都跑,我就跟著跑。”趙傳薪:“……”他當先走入車站。
一眼就看見橫刀立馬的雙喜,在雙喜麵前橫七豎八的倒了一地的屍體。
看見趙傳薪,雙喜欣喜的招手:“傳薪,這邊。”趙傳薪一臉嫌棄的繞過地上的血跡,乾飯的狗臉和他表情如出一轍。
李叔同心驚膽戰,也跟著繞路,好像沾上一點血就會受傷一樣。
“這是咋地了?”雙喜滿臉不爽的說:“狗日的小鬼子,告訴不準派兵到鹿崗鎮的管轄範圍,非不聽,這不,俺給他們點顏色看看。”趙傳薪笑嘻嘻道:“乾得好,不能開這個頭,小鬼子喜歡得寸進尺,一旦開了口子他們就敢派更多人過來,這其實就是試探。”
“起初俺尋思教訓一頓他們得了,沒想到狗幾把還敢掏槍。”說完,雙喜從身後保險隊隊員手裡奪過一捆衣服:“這是給你的,咱們鹿崗鎮第三套製服,衣服和臂章都在。”趙傳薪樂嗬嗬的接過:“低調,要低調,坐個火車而已,怎敢勞煩張連長出馬。”
“草,你就埋汰俺是吧。”李叔同見他們在一堆屍體旁談笑風生,頓生膽寒。
他是大才子,大才子向來遠離戰場,哪裡見過這個。他又看看苗翠花,反而苗翠花臉上沒什麼波瀾。
曾在遼地逃難的時候,兵荒馬亂中苗翠花沒少見屍體。說了會兒話,雙喜朝那邊鬼頭鬼腦的鐵道工作人員招招手:“過來,安排一下,讓俺們的馬上火車,草料什麼的都準備好。”工作人員褲子還沒換,攜著一股騷氣不敢怠慢的小跑過來。
他腆著臉,小心翼翼的說:“張連長,上級讓我找人收屍。”雙喜眼睛一瞪:“先把馬安排上火車,一會兒再收屍體。”
“哈衣,這就去……”趙傳薪豎起大拇指:“張連長威風,張連長霸氣。”
“都是賤骨頭,不打不成器。”寧安看的目瞪口呆。這就是傳說中,和趙傳薪一樣無敵存在的鹿崗鎮保險隊嗎?
太威風了!趙傳薪看看手表:“得了,你回去吧,我們這就上車了。說,你想要啥禮物,等我從美國回來給你帶上。”
“帶啥帶,寶貴說了,洋貨死貴死貴的,咱們以後能省則省。”趙傳薪笑嘻嘻的說:“誒,你看你,我買洋貨,洋鬼子好意思收錢麼?我要是給錢,那不是打他們臉麼?”雙喜眼珠子冒綠光:“搶?”
“話不要說的那麼難聽嘛,是取,取貨,取錢,懂不?”
“對對對,要不俺跟你一塊去吧,俺也挺擅長取錢取貨的。”趙傳薪哭笑不得:“你還是老實乾你的連長吧,我這一走,至少要半年,說不定更久。鹿崗鎮還需要你們保護呢。你看小鬼子一點都不消停,間島那邊我剛收拾完他們,這就敢來鹿崗鎮試探。”
“也是。”雙喜略顯失望。見狀趙傳薪說:“彆急,我是先頭部隊,等打下一片江山,你們隨便去浪。大清江河日下,最多四五年殘喘時間,壽終正寢是它的歸宿。”雙喜本能的覺得一喜,因為趙傳薪能掐會算,正經說的事鮮有落空的。
但轉念一想,大清亡不亡的,好像和他關係不大。說笑了一陣,趙傳薪帶人上了火車。
這一站除了他們幾人外,竟然沒人上車了。趙傳薪和苗翠花在火車車窗,朝車站的雙喜擺手再見。
雙喜跟著火車跑了一段,追不上後才臉上帶著不舍的停下腳步。
“狗日的世道,要是俺們兄弟們永遠不死人,永遠不分開多好。”他咬咬牙,回頭看了一眼日本人的屍體,對臉上帶著巴結的笑的工作人員罵道:“都幾把怪你們日本人,草泥媽的小鬼子……”工作人員滿臉無辜:“……”你們分彆跟我有什麼關係?
“算了,連長,我們走吧。”保險隊的人最喜歡跟雙喜接觸。彆看雙喜性格衝動而好戰,但對自己人他很少發火,又極其護短。
而且,雙喜的性格最單純,乃至於有些天真。有事他第一個衝,有好處不會落下任何人,他最討厭分彆,有兄弟戰死他會哭的像個孩子。
……火車上,李叔同見趙傳薪還在望著車窗外已經看不清的車站,就說:“真羨慕你們兄弟間的感情。”趙傳薪極少會流露真情,他馬上撤回視線,樂嗬嗬轉移話題:“大才子,會玩吉他嗎?”李叔同愕然:“這個,未曾學過。”趙傳薪看看周圍人沒注意這邊,手一伸,多了一把吉他。
李叔同瞪大眼睛,想要追問,趙傳薪說:“這是法術什麼都彆問。你聽我給你彈一段。”還是那段《誰》的前奏。
他就會這麼一段。李叔同驚訝的看著,見趙傳薪手指頭不算嫻熟的撥弄琴弦:“這是西班牙的樂器吧?”
“是的。”趙傳薪將吉他遞給他:“你彈個試試?”麵對血腥場麵,李叔同極不適應。
但拿起樂器,哪怕沒接觸過,也仿佛有著天生的熟悉感,這回到了屬於他的陣地上。
趙傳薪伸手指著琴弦,告訴他抖2眯發騷拉稀。但是高低音他一概不知。
孰料,李叔同撥弄了幾下,竟然無師自通,很生澀的、很慢的彈奏剛剛趙傳薪彈的那段曲子。
趙傳薪瞪大眼睛:“擦,這都行嗎?”旁邊的苗翠花用手肘捅了捅趙傳薪,眼角帶著笑意,仿佛在說:這下遇到比你厲害的了吧?
李叔同抬頭看了一眼,趕忙挪開視線。麵對苗翠花熟透了的風情,他實在是難以抵擋。
他說:“大致明白了原理……”擺弄一會兒,漸漸熟練,他開始給趙傳薪講解對位、和聲。
趙傳薪:“……”滿臉懵逼,根本聽不懂。李叔同看他樣子,就知道趙傳薪根本不懂樂理,笑說:“正好旅途漫漫,咱們沒鋼琴,就拿吉他來粗略的講講好了。”此前趙傳薪對李叔同的了解,就四個字——才華橫溢。
但具體怎麼才華橫溢,他沒有一個概念。現在看李叔同在最短的時間內玩會了吉他,他悟了。
這人懂西方油畫,懂樂器,懂話劇,同時擅書法、工詩詞、通丹青、達音律、精金石、善演藝,甚至在宗教領域也有一定造詣。
在藝術方麵,堪稱是全才。趙傳薪虛心請教:“要我枯燥的學習,這個我不擅長。不如咱們唱首歌,你試試看能不能彈出來,咱們用歌來練習。”李叔同驚奇道:“傳薪你還會唱歌嗎?我寫了幾首歌,不如唱《祖國歌》吧。”不等趙傳薪回答,他就清唱起來:上下數千年,一脈延。
文明莫與肩,縱橫數萬裡,膏腴地,獨享天然美……趙傳薪一愣。竟然還會寫歌?
雖然調子平平,但彆說還挺有味道的。寧安、苗翠花以及周圍的乘客都聽的入神。
連乾飯都蹲坐在地上,目光炯炯的看著李叔同。一曲終罷,列車上響起一陣陣掌聲。
趙傳薪服了:“厲害了我的哥,你真特娘的是個天才。原來我還不懂天才,見了你終於知道了。”李叔同兩臂抬起虛壓:“獻醜了獻醜了。”這才是他擅長的事。
登台在話劇反串女人他都敢,更彆說隻是麵對火車上的些許乘客。趙傳薪想了想,今天這個逼,不能全讓他給裝了。
他清清嗓子:“咳咳,既然你拋了磚,成功引出我這塊璞玉。莪也來一首吧。”李叔同:“……”這叫人話嗎?
趙傳薪說:“你唱一首《祖國歌》,那我來一首《天地龍鱗》。”周圍人詫異。
龍啊鳳啊可不是隨便說說的。即便如今的管製,已經沒有以前那麼嚴格了。
趙傳薪也不解釋,開始唱了起來:這江山,我起筆,民族血脈延綿萬裡。
幾世紀,五百年裡,龍的傳人曆經風雨……李叔同聽的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