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傳薪對眾人說:“你們去逛逛,我和這些人說幾句話,咱們船上集合。”
隻有苗翠花和趙傳薪在一起。
其他都是美國人,美國人在此時的巴拿馬是爸爸,趙傳薪也不擔心他們的安危。
“兀那漢子,你老家是哪的?”
男人咽了口唾沫,露出乾巴巴的笑說:“恩州來的,原來你也是鄉裡,你老家在哪?”
他的口音很重,顯然是廣東那邊的人。
趙傳薪沒聽說過恩州,他樂嗬嗬說:“我是關外人。這些巴拿馬人有沒有欺負咱們華人?”
男人啐了一口:“那倒是沒有,隻有美國人牙擦。巴拿馬人管我們叫巴依薩諾。”
牙擦是他們的方言,操蛋的意思。
巴依薩諾是西班牙語,有“老鄉”的意思。
趙傳薪聽了個囫圇半棗。
趙傳薪和苗翠花的衣服光看麵料就知道非富即貴,又見他們平易近人,很多人都圍了上來。
有人說:“鄉裡,你們這是從哪坐船來,要趕往哪裡去?”
趙傳薪說:“從美國紐約來,從這裡穿到太平洋回國。”
他一說回國,就見許多人麵色發苦,歎氣連連。
飄零異鄉,說不想家那是假的。
有人說:“就在四年前,有個鶴山仔,被哥倫比亞的船炮轟死。出門在外,總有沒處說理的時候。”
大家深以為然。
趙傳薪好奇問:“說說是怎麼回事?”
眾人見了個看起來混的不錯的同胞,便七嘴八舌的講了起來。
原來在1903年的11月3號,巴拿馬叛亂,哥倫比亞來鎮壓,唯一來的波哥大號發了五炮。
巴拿馬叛亂分子一個都沒炸著,唯獨炸死了一個華工。
巴拿馬的叛亂分子聲稱:這次獨立是不流血的,唯獨死了一名中國人,這不算流血。
所以,死就白死了。
這種事在國外屢見不鮮。
多到趙傳薪有種無力的感覺。
這要是死了一個美國佬,估計美國就不會善罷甘休,借機生事,可能還要狠狠地修理一下哥倫比亞。
苗翠花生怕趙傳薪在此橫生波折,就挽住了他的胳膊,想要平息他的怒火。
然而趙傳薪隻是掏出了煙盒,散了一圈煙,人多沒夠,他又掏出一盒散掉。
有人拿在鼻子下聞聞:“是駱駝牌,好貴的。”
趙傳薪見好多人沒有火柴,又拿出了一盒火柴分給他們。
好幾個人用一根點,連火柴都舍不得用。
還有人把煙夾在耳朵上,或許沒這習慣,或許是等合適的時候再抽。
趙傳薪自己也點了一根,抽了一口,不知道說啥好。
處境不同,不管是鼓勵還是安慰都不應該。
有人問趙傳薪:“你是闊佬,說說美國那邊怎樣?是不是去了美國,生活會更好?”
“不然。”趙傳薪搖頭:“論物質生活,肯定比這裡強。但在那裡,華人得不到尊重。如果你們有人非要想去美國,那我勸你們到時候去紐約。紐約人現在不敢得罪華人。”
其實他覺得巴拿馬人和亞洲人長得還挺像。
有人眼睛一亮:“是不是趙傳薪?趙傳薪在美國殺的血流漂杵,把美國佬殺的怕了。”
苗翠花情不自禁的看了看趙傳薪,她現在有些懂了。
趙傳薪乾的那些事,在某些人眼裡,就是為非作歹,甚至很多國人都這樣覺得。
道德君子比比皆是。
可他的事跡,同樣給了千千萬萬海外同胞了信心和希望。
趙傳薪四十五度角望天,歎息道:“在下有幸見過趙傳薪,他和我一樣,身材高大,英俊瀟灑,風流倜儻,人見人愛,學富五車,勇武過人……真乃世間奇男子!”
苗翠花:“……”
於是,大家就有了共同話題。
句句離不開趙傳薪,說的唾沫橫飛,口乾舌燥。
但傳聞的真實性有些跑偏了。
“我是懂趙傳薪的,他俊雅衣黃,力大無窮,法術無邊,通曉八九玄功,闕庭有神眼,手持三尖兩刃刀……”
“我才知曉趙傳薪哩,他分明不是你說的那樣,他虎口,隆準,雍容軒昂,蜂腰虎背,身長八尺六寸有餘……”
“屁,傳聞趙傳薪是法師,通曉陰陽八卦,能呼風喚雨,好像諸葛亮,手持一把羽扇,隨手一扇,美國的海軍檣櫓灰飛煙滅……”
“你們都說錯了,趙傳薪悲天憫人,有菩薩心腸,又有金剛手段。他肯為同胞出頭,是一等一的好漢!”
趙傳薪臉上樂開了花。
苗翠花也莞爾:這是聽書聽多了,以為趙傳薪是楊戩還是秦始皇還是諸葛亮?
當真是有眼不識泰山,見麵不相識。
這時候,有人指著海麵說:“看,那不是波哥大號麼?他們竟然還敢來?莫不是要在四年後的今天再轟一次?”
趙傳薪望去,見一艘船舷塗白漆,船底是黑的,船舷露出一排排整齊的主炮,但沒有副炮,正在駛入港口。
有巴拿馬的海軍開船過去交涉,不多時竟然將“波哥大號”放行過來。
碼頭發生騷動。
三十多個士兵從船上走下,大聲的呼喊著什麼。
趙傳薪身旁的華人能聽懂西語,臉色變了變:“是哥倫比亞的士兵,他們在找一個殺了他們士兵的凶手,說是個華人。”
眾人齊齊將目光轉向了趙傳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