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夥食依舊有肉。
肥膩膩的豬肉,燉的倒是爛糊,但佐料稀少,沒有配菜。
王隆拿筷子往碗裡使勁的戳,咕噥說:“起碼給俺來點蒜醬,這麼肥,咋吃?”
鹿崗鎮的富庶,關外人儘皆知。
缺油水的年代,人們喜歡吃肥的是身體所需。油水過多的時候,再吃肥肉,肯定是為了口感或者某一道菜需要肥肉。
鹿崗鎮早就脫離了缺油水的時候。
尤其是保險隊,訓練的時候餐餐有肉,也不是說肥的便不吃,隻是保險隊的廚子變著花樣做,不能跟下館子比,至少比眼下寡淡的飯菜強了不止一籌。
“湊合吃,俺聽說要爬山,你可彆給咱們保險隊丟人。”
王隆將肥肉夾嘴裡一抿就下肚,乾了一大口飯:“俺就算三天不吃飯,照樣比這群熊貨硬氣。”
吃完飯,隊伍開拔。
進山的時候,已經滿天星鬥,明月高懸。
天氣是有些冷的。
百多人,也沒有隊形。
最前麵帶頭的是鎮南關總督黃明堂,司令馮翔,副司令李佑卿,會黨首領王和順,滇南會黨首領關仁甫,其次才是支隊長何武。
王隆在後麵說:“俺們保險隊五百多人,都不敢說司令,這百來人的隊伍,嗬嗬……”
“閉嘴。”雙喜重複這倆字已經不知道多少次了。
好在,王隆還算聽話。
他倆在隊伍的最末。
隊伍嘁嘁喳喳的小聲說話,不時地驚起林中的鳥。
一行人披蒙茸,撥鉤藤,行色匆匆,自越南同登、那模,朝鎮南關進發。
下半夜,便有人叫苦不迭。
“哎呦,累死了。”
也有人打著哈欠:“這星夜趕路,當真遭罪。”
何武手下也有些吃不消,但還是說:“再辛苦一些,就快到了。”
他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隱約看見最後麵兩個挺拔的身影,他們似乎還背著包,腳步異常的沉穩。
這和其他人踉蹌和晃悠的步伐截然不同。
何武手下腹誹:兩人難不成是鐵打的?
時至星辰沉降,眾人終於抵達了鎮南關附近的弄懷的一處山衝。
何武滿臉疲憊之色,在隊伍間穿行:“好了,在這裡稍事休整。”
眾人旋即取出米團子和鹹菜以及清水,墊墊肚子。
何武手下正吃著,忽然聞到了一股奇香。
他摸著黑往隊伍後麵挪了挪,瞪大了眼睛,察覺香氣是從最後麵傳來的。
好奇下,他走了過去。
就看見雙喜和王隆兩人正用勺子,挖著牛肉罐頭就著米飯吃。
焯……
何武手下看看手裡的鹹菜,頓時心態有些炸裂:“你們哪來的罐頭?”
王隆翻白眼:“買的。”
“你們能吃得起罐頭?還帶洋文?”
這是法國貨,趙傳薪順來的。
王隆三兩口將飯吃光,又拿出個布丁罐頭:“是啊,俺家有那條件。”
家有那條件,就問你氣不氣?
吃布丁罐頭,就文雅了許多,勺子小口小口的挖,進嘴裡要仔細的抿,那股香甜逐漸化儘才吞咽下去。
何武手下吞咽口水:“憨迷日眼呢,老子訾呢很,拿來給我!”
王隆一愣,說方言他聽不懂。
所以,他好像看傻子一樣看著何武手下,同時繼續小口小口的抿。
何武手下大怒:“叫你拿來給我,日儂!”
雙喜咳嗽一聲:“兄弟,這就過了吧?俺們自己帶乾糧,怎麼還得分給你?”
“這是軍隊!”何武手下強調:“行軍路上,一切歸公。”
雙喜其實也是暴脾氣,隻是有王隆這麵鏡子在,讓他一直收斂著而已。
可泥菩薩還三分火氣呢。
他眼睛支棱起來:“你他媽看你排排個大比臉,說話都吭哧癟肚的,還他媽好意思跟俺們要飯?雜種草的,麻溜兒滾犢子,再不走削你昂!”
這次輪到何武手下懵逼了。
王隆見狀噗嗤笑了起來。
雙喜哥這一急眼,都忘了趙營長囑咐過,在外麵說話儘量向官話靠攏。
就好像王隆不懂何武手下話,卻知道他在罵人。
何武手下,也聽不懂雙喜的話,同樣知道他在罵人。
仗著是何武的親信,何武又是支隊長,何武手下指著雙喜怒道:“你他媽要造反不成?”
雙喜反而笑了:“你他媽說的沒錯,俺就是跟你們來造反的。”
何武手下:“……”
竟無言以對。
他氣急敗壞,剛想說什麼,又見雙喜和王隆背後各背著一杆快槍,成色極佳,看起來嶄新嶄新的。
而他們的腰間,竟然還各彆著兩把擼子。
何武手下見狀,眼睛立馬紅了:“把槍交出來,誰讓你們帶槍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