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代,有頭有臉的人都有表字。
張人駿見他不反對,就說:“炭工,你平時可有關心家國大事?”
“有,怎麼沒有呢?”趙傳薪滿臉憂慮:“我經常憂心憂國,一憂就是一夜,不是憂完了,是天亮了。”
張人駿哈哈一笑:“無妨,大食人不是有個故事麼,一千零一夜,沒有一夜不思慮,總有一天你會悟。可眼下,漢口數個租界的問題迫在眉睫。老夫昨日即抵達漢口,與各租界代表先一步接觸了解。據老夫觀察,他們並沒有擰成一股繩。破題之法,不必拘泥於戰爭一道。不如炭工先在俄人那裡突破?”
“咦?”趙傳薪總算聽到點有建設性的想法了:“要不您老展開說說?”
張人駿撚著胡須:“俄人似乎有割地賠款之意,大巴諾夫積極與國內溝通,沙俄要的無非三件事,第一必須給他們留有足夠的餘地;第二賠款不能過甚,大巴諾夫代表沙俄願意支付你五萬塊大洋;第三,割地賠款,須得換個名聲,他們需要臉麵。割地叫作還地,賠款叫退款……”
趙傳薪秒懂,這不就和美國的庚子退款一樣麼?
不同的是,美國彆有所圖,而沙俄的退款,他們在趙傳薪這裡什麼都得不到。
趙傳薪折騰的目的有兩個,第一是拿錢,第二拿地。
拿地此時對他來說並非緊要的,他更注重這件事帶來的影響。
比如告訴國民,列強算個幾把,他們輸了也要給爺拿錢拿地!
全世界都知道怎麼回事,沙俄還要做表麵文章,趙傳薪一點也不介意。
趙傳薪眼睛一亮:“可!”
袁大頭詫異的看著張人駿,老家夥事先怎麼沒和他通氣呢?
張人駿成竹在胸,不理會袁大頭,繼續道:“善!既然俄國租界願意退地退款,彼聯盟已然告破。列強間不乏勾心鬥角,炭工,你認為英、法、日會作何感想?”
趙傳薪悲天憫人的說:“其實,我這人心善,最是主張兼愛非攻。明日午時三天期限將至,哎,希望英、法、日不要讓我挑戰自己的軟肋。”
袁大頭:“……”
張人駿卻說:“無妨,巴公已然將錢與合約帶到,就在樓下。那個誰……”
張人駿朝學生裡指了指。
“我?張總督,我,我叫劉……華強。”
“劉華強,你下樓去叫巴公前來,今夜就敲定合約。”
劉華強看看趙傳薪,趙傳薪揮揮手。
沒多久,大巴諾夫帶著隨從抬著箱子上樓。
當白花花的銀元展現,屋裡的學子們好懸被晃瞎了眼。
趙傳薪一腳將箱子踢到旁邊,看也沒看一眼,伸手:“合約拿來我看看。”
大巴諾夫麵帶微笑贈上,趙傳薪接過瞧了一眼。
1895年,清廷和日本簽訂《馬關條約》,將遼東半島割讓給日本。
俄、德、法三國聯合,警告日本將遼東還給清廷。
他們美其名曰“勸說”。
三個國家舉著拳頭勸說後,日本忍氣吞聲,將勝利果實吐了出來。
偏偏日本這個侵略者還深感“屈辱”。
這件事,也為後來日俄戰爭埋下伏筆。
當時,因為俄、法勸說“有功”,向清廷討要了漢口的一塊租界。
從界限路到一元路,共長288丈,作為他們共同選擇的租界地帶。俄租界占了三分之二,法租界占了三分之一。
俄租界從界限路英租界相連處,到法租界的威爾遜路,再加上夷瑪街的一段,整體看上去就好像“l”。
大巴諾夫,將“l”的下麵一橫,讓給了趙傳薪。
趙傳薪晃了晃合約:“錯了,我要麵積大的那一條路,不要夷瑪街。”
他已經規劃好了,俄租界和英租界相連的部分全部要回來,到時候拿了英、法、日租界打通連在一起。
大巴諾夫瞪大眼睛:“不,不,不,我的朋友,萬萬不可。”
趙傳薪眯著的眼睛,忽然圓瞪。
他上前一步,鋪天蓋地的壓迫感襲來,大巴諾夫駭然後退。
趙傳薪拿著合約點著大巴諾夫的胸口:“念在你們沙俄主動投誠,老子很給麵子了,勸你莫要自誤!”
趙傳薪殺機畢露,袁大頭後退,眾學子後退……所有人都相信,但凡大巴諾夫說半個“不”字,便要血濺當場!
唯有張人駿,滿臉高深莫測。
他似乎看穿了趙傳薪的心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