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著紙筆,記錄這些人每天的食量和工量,記錄趙傳薪遺留下來的兌水的臭液,這些百姓每天給新扡插的植物澆水數量,拿著尺子,嚴格卡著每一株草24小時生長的速度等等……
古麗紮爾覺得趙信的徒弟很古怪。
問他,他隻是笑而不答。
晚上的時候,本傑明·戈德伯格找到郭禿娃,拿來賬本,看每天給那些百姓的“工錢”,也就是糧食。
他皺皺眉,對郭禿娃小聲嘀咕:“明日,你須如此這般如此這般……不要抗拒,我師父是掌櫃,我是他親傳大弟子,我說的話在天上飛好使!”
郭禿娃憨厚,覺得言之有理,趕忙點頭應下。
這樣過了一天,早上當百姓準備乾活前,本傑明·戈德伯格拍拍手,喊道:“都等等。”
眾人疑惑,有個男人搖搖頭想走。
本傑明·戈德伯格是帶著膀大腰圓的郭禿娃來的。
本傑明·戈德伯格給郭禿娃打了個眼色。
郭禿娃拎著一根碗口粗的棒子,掄的虎虎生風,看的一群百姓臉色蒼白。
郭禿娃是那個唱白臉的角色,他喝道:“都特娘的站住,誰敢動,彆怪老子手裡的棒子不長眼!”
本就是一群饑腸轆轆,怕餓死,圖口飯吃才來天上飛的百姓,哪裡敢反抗?
劉艾、王改名等一群刀客也過來看熱鬨,他們各個扛著刀,反而讓本傑明·戈德伯格狐假虎威增加氣勢。
這時候,本傑明·戈德伯格開始唱紅臉了,他埋怨說:“郭禿娃,你瞅瞅,你都嚇到他們了。切記,俺們師門……啊不,是咱們天上飛要以德服人。
好了,諸位。
俺是趙掌櫃的親傳大弟子。
至今日起,由俺指揮你們乾活。”
有個漢子嘀咕:“乾活還需要指揮?”
本傑明·戈德伯格趕緊給郭禿娃使了個眼色,郭禿娃沒看見,倒是劉艾激靈,在後麵踹了郭禿娃一腳。
郭禿娃將棍子往岩石路上一頓,發出“砰”的聲音。
那漢子嚇了一哆嗦。
這個黑漢滿臉橫肉,眼睛好像銅鈴,屬實有些駭人。
本傑明·戈德伯格見沒人敢多嘴,很滿意的點點頭:“劉艾,你將男人,女人和小孩分成三隊。男人割草,運送,女人扡插,小孩澆灌,拎不動桶沒關係,隻需要拿自己的水囊汲水,每囊水澆灌二十株小苗,排隊前進……”
男人粗心,女人細心。所以男人割草,女人扡插。
而小孩子力氣小,但腿腳靈活,負責澆灌。
本傑明·戈德伯格事無巨細,統統籌劃分工。
但是這些百姓腦袋都不太靈光,加上劉艾沒學過算數,鬨得雞飛狗跳手忙腳亂。
劉艾抱怨說:“看看,這日頭都老高了,還沒開始乾呢,等趙掌櫃回來,必然訓斥你胡鬨!”
“嗬嗬,俺師父慣著俺,就算俺把天上飛拆了他也不會說啥。”本傑明·戈德伯格自信的說。
劉艾無話可說。
如此折騰的半個上午,終於才開始正八經乾活。
古麗紮爾一直在旁邊好奇的看著,覺得十分有趣。
以往,這些百姓自己乾自己的,割一捆草,再扛著去扡插,然後再澆水,孩子在旁邊幫忙打下手。
看似有條不紊,每天的工作量卻有限。
但經過本傑明·戈德伯格這麼一鬨騰,不斷調整,半個上午快乾出來全天的量了。
因為每個人都悶頭乾,不必因為分工而分心。
古麗紮爾問:“平時都要澆灌很多水的,隻澆少許草場能活嗎?”
本傑明·戈德伯格取出幾張紙,上麵畫著圖表:“其實貧困是有陷阱的。
你看,無論是植物生長速度,還是人力,都是有極限的。
沙漠植被耐寒耐旱,據我記錄看,無論澆多少肥液,都不可能無限生長。
人力也是如此,他們確實每天都在辛勤勞作,中國的百姓是我見過的最勤奮的百姓,但是他們將大量時間浪費在來回奔走的路上。
據俺所知,在貧困線上掙紮的人,如果每天從糧食中攝入能量增加10%,生產力最多能增加4%。郭禿娃給他們發放的糧食,足夠吃飽一天兩頓飯,也就不會大幅度增加生產力。
所以,即便增加糧食發放,他們攝入能量與生產力之間的關係,一定不是s形曲線,而是反向l形曲線,這時候要增加生產力,就需要進行流水線配合作業……”
幾張圖表上,清楚的表明了植物生長的速度和澆臭液之間的關係,以及人力和攝入量,人的勞作分配等等關係。
古麗紮爾不明覺厲。
郭禿娃卻憂心忡忡道:“那今天乾的活比往日多,是不是就要多發糧食?咱們糧食也不多了。”
本傑明·戈德伯格搖頭:“俺這一路漂泊觀察,發現當百姓擺脫餓死的困頓後,他們或許就不會隻買能供給能量最多的糧食,反而熱衷於美食,否則就會心生怨氣……”
對需要自給自足的自耕農,或許還會繼續節衣縮食。但對於工人,尤其如此。
但即便最窮的人,也是要偶爾打打牙祭的。
所以,本傑明·戈德伯格給出的建議是,晚上不加餐,但要給點油水葷腥……
眾人雖然覺得掌櫃的這個徒弟好像聰明到讓人不理解,但還是將信將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