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瘸一拐的走的並不快,留下了一道斑斑點點血跡。
墨鏡後,趙傳薪默默注視二人走遠。
……
小耗子黑紅的膚色,憨直的外表,風塵仆仆的破衣裳,兜裡沒幾個麻錢,這些和其他涼州人沒區彆。
他嘴巴微張,齙牙凸出,眼神也不怎麼靈動。
剃發歸剃發,但窮人沒那麼講究,後麵紮著辮子,前麵卻長成了板寸。
陽光下,小耗子前額的短發又細又軟,還有些枯黃。
他跟了鬆崎保一大半天,藏頭露尾的仗著身子小,石墩、大樹、斷壁殘垣乃至於馬匹車輛經過的一團揚塵,都能成為他的掩體。
但他畢竟不夠專業,太陽掛在堅硬的沙棗樹稍的時候,或許是小耗子所在的地方太顯眼,終於還是被鬆崎保一識破了行蹤。
鬆崎保一若無其事的忽然轉頭,小耗子趕忙駐足,靈機一動,就蹲在路邊解腰帶裝作要拉屎。
結果,鬆崎保一過來,提起小耗子的後衣領,語氣陰森的說:“伱跟著我做什麼?”
小耗子的嘴巴還是微張著,齙牙依舊凸出。
他憨厚的外表下,其實有一顆七竅玲瓏心。
小耗子雖驚不亂,當即梗著脖子說:“跟著你咋地?所有跟何小姐親近的人,我都要跟著,早晚朝你們身上澆喜。”
什麼是澆喜呢?
涼州太貧瘠了,其實撿糞的,不光是小孩,成年人也撿。
好的牲口糞能燒火,粉一些的牲口糞能肥地。
在這片土地,不光是人餓,地也餓。
比如有人走路,踩到屎了,就說踩到了金子。誰做夢夢見踩屎,據說最近就要發財。
而如果被娃兒在身上拉泡屎,這就叫澆喜。
小耗子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他說澆喜,也不為過。
鬆崎保一聞言一愣,哭笑不得。
原來是風花雪月那點事惹的禍。
隻是這小子毛都沒長齊,竟然就惦記女人了,著實叫人刮目相看。。
鬆崎保一猥瑣的笑了笑:“就憑你?那娘們眼高於頂,想睡她,至少也得個是個知縣,你還差得遠!”
小耗子猛地掙脫,啐了一口,臉紅脖子粗道:“莫要小瞧人,知縣算什麼?早晚我要當,要當知府……”
鬆崎保一更嗤之以鼻,也不願意在這和小耗子扯淡,警告說:“彆再跟著我,否則打斷你這小叫花子的腿!”
小耗子嬉皮笑臉:“彆急著走,等大爺給你拉泡屎不遲!”
鬆崎保一揚起巴掌。
啪……
小耗子被打了個趔趄,雖然沒敢還手,卻凶狠的等著鬆崎保一。
這一關,被他輕鬆度過。
換作彆的孩子,或許也就怕了。
可小耗子竟然又悄悄的摸了上去,隻是更加小心。
而放鬆心神的鬆崎保一,竟然毫無察覺。
……
再說趙傳薪,他辭彆了梅樹楠後,遠遠地在巴雅爾孛額後麵吊著尾隨。
本以為他們會去醫館,沒想到老巴雅爾孛額隻是拿藥給其木格孛額包紮,上了某種不知名的黑乎乎的藥物,一瘸一拐的向東走,一直出了城。
其木格孛額說:“我要去醫館,我需要療傷。”
巴雅爾孛額搖頭:“我們就是藏醫,我們不需要醫館。”
其木格孛額:“……”
他需要真的醫治,而不是巫術……
他強調:“我們不能就這樣離開。”
巴雅爾孛額很倔強的說:“我們必須離開,其木格,彆以為我沒看出來你千方百計想要到涼州,還有那個叫玄春的老僧。剛剛,我看出你是真的想要殺死那個洋人,雖然我不知道你這麼做的意義。我不善言辭,但鷹神助我看穿世間一切。”
其木格孛額十分驚訝。
沒想到平時看起來很木訥的巴雅爾孛額,不聲不響的知道了一些他的底細。
巴雅爾孛額表情誠摯,說:“其木格,你是我的徒弟,你是被山神選中的人,我不希望你誤入歧途。”
其木格孛額仿佛有些感動,他望了望天邊如血的夕陽,想來要起風沙了,他說:“隻要你答應讓我去河套再見玄春和尚一麵,我就會老老實實跟你走,回草原上再也不離開。”
“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