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工這才注意到,後廚竟然溜進來個陌生人,他懵逼搖頭:“石頭裡如何能生出龍來?”
趙傳薪撂下東西,撞開二人跑了出去。
在大堂裡,已經圍滿了人。
原來是個采藥的鈴醫,在挖草藥的時候,挖到了一塊石頭,裡麵嵌著一條魚。
趙傳薪開始推搡人群:“誒,誒,這是誰的大洋掉在了地上?”
人群一聽,瞧熱鬨哪有撿一塊大洋重要?
立即舍棄鈴醫,滿地找錢。
趙傳薪順理成章的擠到了鈴醫麵前,一把奪過他手裡的石頭。
片狀石頭不大,上麵印著一條頭大、胸鰭大、叉尾的的小魚。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化石實體,忍不住上去摸了摸。
因為還沒仔細清理的原因,魚的形狀並不完整,很粗糙。
正要進一步探索,鈴醫開始搶奪:“喂,你作甚?此物為我所有。”
趙傳薪想了想鬆開了手:“咳咳,那啥,這就是屍體,不吉,我那位同伴是個薩滿,交給他,讓他為這條已經化為惡鬼的魚兒超度一番。”
鈴醫:“……”
他無語道:“我天天吃魚,從未被魚的亡魂糾纏,你說是何道理?”
趙傳薪說:“那是因為你吃普通的魚,伱手中這是上古之魚,正要化龍之際,遇上天災,被埋入土中,能和你吃的魚相提並論嗎?”
“任你說破了天,我也不會交給你。”
“……”趙傳薪無奈:“那你賣不賣?”
“賣!”鈴醫齜牙笑了,捋著胡須說:“一塊石頭,不當金不當銀不可入藥,也不多要你,就你剛剛喊的一塊大洋,如何?”
趙傳薪直接將一塊大洋塞進他手裡,將化石奪了過來。
此時,眾人沒撿到大洋,紛紛罵罵咧咧:“是誰在胡說八道?”
“豈有此理!”
“還有王法嗎?”
眾人將目光移向了始作俑者趙傳薪。
趙傳薪一指鈴醫手:“喏,那不就讓他撿去了嗎?”
鈴醫嚇得趕忙將錢揣進懷裡,他這個氣啊,惡狠狠瞪了趙傳薪一眼。
趙傳薪嘿嘿一笑,收起化石,跑回了後廚。
後廚,廚子和幫工,見趙傳薪切菜。
咄咄咄……
白菜要菜幫分離,白菜幫子要用菜刀拍一下,然後倒著片薄了,且要先下鍋。
須得先用陳醋烹一下,炒軟了,再下菜葉。
大廚忍不住問:“這是何道理?”
許多人崇古,認為越古老的技術越牛逼,如果真是這樣,社會就永遠都不會進步了。
就拿廚藝來講,後世的廚子,經過不同地域的交流碰撞,彆管是基本功切墩和顛勺,還是烹飪手段,都已經超出了古人。
崇古是一種十分愚蠢的觀念。
趙傳薪用的一些小技巧,這個廚子就看不懂。
既然用人家廚房了,趙傳薪也沒有敝帚自珍:“白菜偏甜,尤其白菜幫,此時烹醋,能中和甜度。白菜幫硬,拍一下,片薄了,不但容易炒,而且入味……”
“那你現在下的是什麼油?”
趙傳薪給他倒了些耗油:“你嘗嘗!”
大廚塞進嘴裡,眼睛一亮:“鮮,當真鮮美。此為何物?”
“耗油。”趙傳薪說:“將生蠔煮化,加以發酵,便能得到。你可以去大些的沿海城市看看,說不定有賣的。”
在南方,趙傳薪見過有賣耗油的。
這下子,廚子對趙傳薪使用廚房再無怨言。
這個年代,任何技術,說出來或許令人覺得不值一提,但蒙在鼓裡的一句話可能價值千金。
就算是二十一世紀,自媒體沒有崛起前,許多小吃零食的技術依舊要花錢購買。
蘸糖葫蘆的方法都敢獅子大開口要五千學費,你敢信?
這其中,最神秘的當屬可口可樂配方,到最後也是價值連城。
廚子不但沒有怨言,還親自給趙傳薪打下手,並且附贈了食材。
所以趙傳薪和巴雅爾孛額這頓飯吃了四菜一湯。
唔,標準!
當看著廚子和幫工端著菜,滿麵笑容的出來時候,巴雅爾孛額十分詫異。
趙傳薪出來,廚子還對他點頭哈腰。
等趙傳薪坐下,巴雅爾孛額才納悶道:“為何他對你如此恭敬?”
“嗬嗬,這都是我用技術換來的待遇。”
巴雅爾孛額服了——能人無所不能。
飯間,巴雅爾孛額又問:“你買那石頭有何用意?”
“沒什麼用意,那石頭上的魚,叫作狼鰭魚,現已滅絕。應當存活於1億多年前,買下來留作紀念。”
一億年前確實挺唬人,但巴雅爾孛額的關注點不在此處。
他奇怪道:“要這麼說,我們吃的魚骨頭留下,百年後難不成還值錢哩?”
“哈哈,不值錢。可你要留些瓶瓶罐罐什麼的,還有你那把鴉神刀,說不得能值些銀子。”
巴雅爾孛額若有所思。
……
巴布紮布等人的馬速很快,耐力也強。
正常來講,要趕路至少等第二天,畢竟天色已晚。
可巴布紮布沒等,跑到了實在看不清路況後才就地休息。
徐紅岩被放在了篝火最明亮處,而其餘人稍稍靠後,這仿佛將他亮到了台前令他不安。
他知道這樣自己就彆想逃走了,稍有異動,說不得鞭子就抽打過來。
徐紅岩閉上眼睛,甚至用手遮住火光,以此獲得足夠的黑暗,仿佛這黑暗就是自己的私人空間。
他如同此前在破廟裡那樣,在心裡不斷的嘀咕祈禱:俺一定要突出重圍,俺一定要突出重圍,俺……
他堅信,當他弱小的四肢無力反抗時,意誌終究能帶他突出重圍。
或許心裡嘀咕的太用力,嘴裡不自覺的就說了出來。
旁邊一個漢子大笑:“啥玩意兒?你這個小兔崽子要逃?你敢逃個試試,肋巴山給你踹斷嘍!”
徐紅岩不得已睜開眼,訕笑說:“俺沒想逃,俺說的是俺一定咬口羊腿,俺一定咬口羊腿……”
那漢子看看手裡烤熟的羊腿,哈哈一笑:“原來如此,可惜,廳丞不讓給你吃,怕你吃飽了就作妖。”
徐紅岩今日僅吃了半個饅頭,聞言腹中打鼓,吞咽口水道:“好漢,你沒啃乾淨的骨頭,給俺一塊也成,多少墊墊肚子,餓死了沒人給好漢們指路。”
這會兒他已經沒了徐家大少的矜持,活下去要緊。
那漢子回頭看了看巴布紮布,巴布紮布微微頷首,他便撕下一塊肉丟給了徐紅岩。
徐紅岩十分有經驗,雖餓得急了,卻細嚼慢咽。
吃的太快,餓的就快,他還準備藏一塊待會兒吃。
他剛剛被他娘換了他爺給土匪當肉票的時候,仿佛做噩夢一般。
那填滿每個毛孔的恐懼和戰栗如影隨形。
可如今,徐紅岩沒那麼怕了。
現實將他拖到隻麵臨活著和吃飽兩個問題上,事情就簡單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