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六百米距離,對火炮來說不遠,精度還是可以保證,星月不是人,它能精準計算仰角。
這炮的炮管位低,限製仰角,因而限製射程。
這對趙傳薪來講問題不大,彆扭的是,對他這種高大的身材,操作起來跪著還要哈腰。
轟……
又一發破片彈射在了正在開火不知打的是誰的俄兵當中。
僥幸沒被轟死的伯倫斯基一個激靈,看著死傷慘重的部下,看著斷肢殘骸,隻覺得血都冷了。
前兩次對方是在山腰開的炮,此時卻跑到了他們的後麵。
飛過去的?
“在後方在後方……”
當他們手忙腳亂調轉槍口時,趙傳薪又收起了炮轉移陣地。
副官說:“這樣下去不是辦法,要不我們撤吧。”
伯倫斯基咬牙:“撤?往哪撤?”
副官說:“前麵有個山溝,中國人喚作西溝,我們鑽進西溝在森林中散開。趙傳薪打炮打的如此精準,我們不能集中一處啊。分散開反擊還有勝利的希望。”
勝利的希望?
之前伯倫斯基還覺得勝券在握,此時心裡拔涼拔涼的。
他一咬牙:“停火,後隊變前隊交叉掩護跟我撤。”
沙俄當真那麼厲害麼?
直到一戰,沙俄的眾多將軍都可以用四個字來形容——屍位素餐。
沙俄的士兵地位低下,被稱作“灰色牲口”。
此時撤退毫無章法,所謂前隊變後隊,命令是出了,但士兵執行時,誰也不願意麵對神出鬼沒的趙傳薪和那精準到離譜的炮彈。
什麼時候山炮可以這麼打了?
所以,後隊撒丫子飛奔,前隊也隻是做做樣子,然後起身也跟著飛奔。
就連八個機槍陣地,有四處的機槍手根本不收拾滾燙的機槍,撂下武器獨自跑路。
所以沒能等趙傳薪再次開炮,他們已經全線撤退。
趙傳薪看著看著,咧嘴笑了:“麻辣個幣的,就這?”
雖說沙俄軍隊的數量多,武器似乎比新軍要好,但趙傳薪卻覺得,此時沙俄真的和新軍硬剛未必能占多少便宜。
新軍俸餉比他們高,地位高,打仗可不光是看人數的。
隻可惜,慈禧隻是訓練新軍,卻從來不敢跟列強硬碰硬。
單挑一次沒成功死老太婆就徹底慫了。
你看小鬼子,當初被強行叩開國門也是害怕,後來卻賭上國運,讓列強為之側目。
無論如何,要是沙俄僅有眼前這點本事,趙傳薪雖說單槍匹馬,但還真就不怕他們。
他甚至動起了強烈的練兵念頭,並且這個想法好像野草一樣在心頭野蠻生長。
眼見著對方往旁邊的山溝裡瘋跑,趙傳薪想了想,露出冷笑。
他先過去將四挺馬克沁收了,火炮就留在原地。
往山溝裡跑?
趙傳薪踩著縹緲旅者翻山越嶺先進了西溝,找個隱秘的高點等待。
大概七八分鐘後,氣喘籲籲的俄兵才姍姍來遲。
塔塔塔塔……
伯倫斯基一個急刹車,懵逼了。
但見前麵騎兵成排倒下,血花飛濺。
就算到現在,伯倫斯基連敵人正麵都沒見過。
敵人真是趙傳薪嗎?
真是一個人嗎?
莫非很早就在此部署好了兵力襲擊他們?
這些念頭在腦海中刹那掠過。
副官大喊:“少校,我們撤退吧。”
撤退?
剛進西溝,再撤出去?
伯倫斯基覺得自己像是個笑話。
他僅有一營兵力,步、騎、炮兵混成團。
沙俄很奇葩,正常來說,彆的國家都在平時大力發展野戰軍,以備不時之需,預備隊為輔。沙俄相反,在平時大力發展預備隊,戰時再臨時改變野戰軍。
跟日本打仗吃了虧了,這兩年尼古拉二世進行軍事改革。
但改革不是一蹴而就的,現在的這些野戰軍戰力十分有限,技術兵種數量多了又供不起。
雖說改革時從原本的要塞軍和預備隊中,騰出了1萬軍官,三四萬士兵和軍士,但這些人的軍事素養真的很菜。
伯倫斯基原本就是預備隊中的軍官。
因為缺乏緊急戰時指揮能力,看著部下挨打有些懵了,導致俄兵自顧自的分散開尋找掩體。
隻是躲著,卻不敢還擊。
那邊機槍聲卻停了。
趙傳薪感覺無趣,收了馬克沁,曲起雙膝縱身一躍,跳上了一棵大樹樹杈,站在高處查看情況。
因為此時眾人都躲到了掩體後,鑽進了林子中,開火也是浪費彈藥。
伯倫斯基詫異的聽著山穀中尚存的槍聲回響,問副官:“怎麼停火了?”
副官更懵,怎麼你還想讓他繼續?
“少校,我們怎麼辦?”
伯倫斯基猶猶豫豫:“要不,投降?”
副官卻建議說:“要不我們派人去求援?”
“求援?”伯倫斯基聲調陡然拔高:“去哪求?附近兵力已經抽調進海拉爾,我們是最後一批。難不成去海拉爾求援?他會給我們這個機會嗎?”
“這……”副官無語。
他們現在是上天無路,下地無門,進退維穀。
伯倫斯基終於下令:“舉白旗,投降。”
樹上的趙傳薪,看到前麵山穀中陸陸續續舉起白旗。
“這……”趙傳薪萬萬沒想到,他們在還有一戰之力的情況下就投降了。
他跳了下去,踩著縹緲旅者疾馳,到了附近,他將頭盔摘掉,點一根煙心情愉悅。
戰後一根煙,賽似活神仙。
“我是趙傳薪,誰說了算,站出來說話。”
伯倫斯基帶著副官和翻譯,怯怯的從大樹後鑽了出來,低著頭朝趙傳薪走。
趙傳薪單手扶腰,背後披風被北風吹得獵獵作響。
他夾著煙,站在場中央鷹視狼顧,俄兵雖多達數百,卻無一人敢妄動。
“報上姓名。”
“伯倫斯基,瓦西裡·伯倫斯基。”
“此處你們有多少人?”
“四百……還剩大概三百六七十人。”
原本四百多,被趙傳薪炮轟和機槍射殺不少。
趙傳薪指著翻譯:“你過來,將我的話翻譯給所有人聽。”
翻譯唯唯諾諾上前,躬身聽令。
趙傳薪說:“一個月才幾個大子兒的俸餉,玩什麼命啊?”
“看看你們一個個的,活的像狗一樣。”
“知道我的兵每個月俸餉幾何?6塊銀元,足額發放,逢年過節有柴米油鹽發放,冬有冬襖,夏有夏衣,有禮服,士兵免徭役,其家屬免遭外人欺侮,各個都能挺胸抬頭的活著。”
“你們行嗎?”
“你們怕是去劇院看戲都得遭到驅逐,你們連乘坐公共交通的權利都沒有。”
“你們被稱為灰色牲口,你們都不配叫人了。”
伯倫斯基和副官聽的臉色煞白。
殺人誅心啊……
原本對趙傳薪抱有敵意或警惕心理的士兵,此時一個個的恨不得把腦門藏在褲襠裡,再也抬不起頭。
以前聽人說灰色牲口,還有許多人傻乎乎的覺得很驕傲。
原來這個詞徹徹底底是罵人話麼?
趙傳薪繼續說:“有我趙傳薪在海拉爾,你們也彆癡心妄想能靠搶掠發家。羊帶著一群狼,狼也是羊。一頭虎帶著一群狼,你們猜你們以後的日子會不會好過?”
想想剛剛的戰鬥,趙傳薪打他們就是玩,不費吹灰之力。
誰敢說趙傳薪在吹牛逼?
關鍵他僅有一人而已。
索倫人其實很凶悍,隻是被清廷壓製,五翼總管才老實。
現在有趙傳薪了,想來用不多久,這些人又會恢複祖上的悍勇,將哥薩克打的哭爹喊娘。
趙傳薪眼睛一轉:“放心,今日我不會再造殺戮。你們現在是我的俘虜,俘虜不能白吃白喝,你們要乾活。戰後,有牽掛的我放你們回歸,沒牽掛的,可以留下來,當兵也好,種地也罷,肯定比你們給尼古拉二世賣命要強的多。”
還有這等好事?
眾人交頭接耳。
你說他們對尼古拉二世忠心耿耿?
不存在的。
俄人特彆貪財,腐朽的速度堪稱世界之最,甭管現在還是未來。
這些底層士兵真就如同牛馬炮灰邊角料子,要不然也不能被稱為“灰色牲口”。
真有不少人動心了。
什麼家國,什麼民族,哪有吃飽飯和活下去重要?
趙傳薪看向了伯倫斯基:“你怎麼說?”
伯倫斯基嚇得一縮脖子:“我讚成。”
“那就交槍吧,你們在前麵走。你們誰要跑呢,我可能追不上所有人,但是追上誰弄死誰。要是不跑,都能活。”
伯倫斯基帶頭,將雙動納甘轉輪和指揮刀卸了。
其餘人有學有樣,絲毫沒有奮力一搏的意思。
趙傳薪等所有的武器堆成堆,彈了彈手指,示意他們走。
這些人可真聽話,轉頭就走。
也不怪他們,在沙俄普通士兵,百姓管他們叫農奴,他們是士兵,也是建築工人,還是佃農,反正就不是一個合格的士兵,啥活都乾。
趙傳薪見狀,心說:穩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