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符合法律。”貝爾大聲道。
“現在講法了?你們私自蓋房,占地,那時候怎麼不講法呢?”
莫乾山是他們私占的土地,違規建房,這點確鑿無疑。
不讓華人在那置辦房產,這一點同樣沒有法律可以遵循。
趙傳薪並沒有四處打破規則,規則是發展必不可少的東西。
他隻打破那些不合理的規則,或者洋人建立的不平等規則,或者新建立對洋人不平等規則。
貝爾大聲道:“那是無主荒地。”
“跟我強嘴是吧?”趙傳薪齜牙笑:“打死強嘴的,淹死會水的。”
他將貝爾腦袋按在桌子上,舉起了錘子。
貝爾嚇得屎尿齊流。
“趙先生饒命,不要殺我,我願意讓出彆墅,我願意……”
“晚了,誰讓你強嘴呢。”
趙傳薪一錘子砸下。
哢嚓……
再無聒噪。
……
湖州府知府夏蘆桐右眼皮一直在跳。
“哎呦,這是怎麼了?”他在案上撕掉宣紙的邊,貼在了眼皮上。
外麵忽然傳來喧嘩聲。
夏蘆桐眉頭一皺:“何事喧嘩?”
一個小吏匆匆忙忙進來:“不好了,知府大人,有賊人打進了府衙。”
話才落,門已開。
趙傳薪拎著一個駐守衙門口兵丁的衣領,讓他和門柱撞擊,“咣”地一聲,兵丁委頓在地。
夏蘆桐眼皮跳的把那宣紙邊都跳掉了。
“大膽!”
趙傳薪扒拉開小吏,抬手給了夏蘆桐一嘴巴子:“大尼瑪啊大?瞧瞧你乾的好事,竟然讓洋人把莫乾山占了,屁都不敢放一個?”
夏蘆桐被打了一個趔趄,巴掌印很快烈過原有臉色。
他恐懼下張不開嘴。
趙傳薪指著他腦門說:“聽好了,我是臚濱府知府趙傳薪,路過此地,發現洋人侵占了莫乾山肆意私建彆墅。反正你這湖州府知府狗幾把不是,給洋人不如給我,以後莫乾山歸我趙傳薪所有。我會炮製這些洋人,現在立刻出具文書,畫押簽字。”
夏蘆桐更驚,他囁嚅道:“這,這不合規矩,趙知府不在任上怎地,怎地……”
怎地到處跑?
趙傳薪反手又一巴掌:“關你鳥事。一句話,出,還是不出。出,你活。不出,你斷兩條腿,能不能活看造化。”
夏蘆桐是個鼠輩,立即道:“出,快些的給趙先生出具文書……”
趙傳薪等他們寫好,此時天色已黑。
府衙們動靜鬨的很大。
不多時有警署的憲台帶著警察匆匆而來,將府衙包圍,朝裡麵喊:“裡麵的賊人聽著,快快放了知府大人,你插翅難逃……”
趙傳薪簽字,畫押,蓋了私章。
等完成後,莫乾山便算是交接完成。
以後這裡是趙傳薪私人領地。
他吹乾了墨跡,收起來說:“是你讓他們滾蛋,還是讓我親自來?”
夏蘆桐趕忙道:“讓本官……讓我來。”
他出去,沒多大一會兒,警察果然散去。
夏蘆桐沒敢跑。
他知道的比旁人多些,他知道趙傳薪去了漢口,又鑿沉打壞了日德炮艦。
他甚至知道安慶的事情,知道有一股不明勢力阻撓清軍追擊叛黨,卻又沒傷人。
他猜測那就是趙傳薪乾的。
按照路線,這會兒趙傳薪抵達湖州府一點也不稀奇。
所以他連懷疑都沒懷疑,斷定眼前這人就是趙傳薪,他既沒有反抗,也沒有試圖逃跑,在趙傳薪麵前,這些都是無用功。
趙傳薪驚奇於此人識時務,玩味的笑道:“你挺聰明,就是沒乾幾件聰明事。”
夏蘆桐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當巨浪滔天,不能逆勢而上,就隻能隨波逐流。”
他這麼說,也是這麼乾的。
三年後的動蕩中,他以最快的速度逃離了是非之地,讓出了湖州府,抵抗都沒抵抗,可見嗅覺之敏銳遠超常人。
永遠都不能指責一個人逃命逃的快。
趙傳薪從來不會為難這種人。
他說:“來這裡,是讓你給洋人和他們的狗們帶句話——人是我趙傳薪殺的,今後莫乾山的彆墅統統繳納罰款,545號彆墅將是莫乾山物業辦公處,不登記不繳納罰款的,房子統統沒收。”
夏蘆桐很機靈,他甚至都沒問趙傳薪所殺是何人。
隻是猛點頭:“趙知府,我一定將話給你帶到。”
趙傳薪想了想說:“莫乾山545號彆墅門前,以後常設投訴信箱。你把話傳遞出去,在湖州府周邊,但凡有涉及洋人的不平事,不管是誰都可以寫匿名信投遞,一旦我發現情況屬實必定會還咱們百姓一個公道。”
夏蘆桐瞳孔一縮。
我焯,洋人要倒黴!
趙傳薪不但占山占房,還要在湖州府這一畝三分地狠狠收割一波信仰之力。
……
臚濱府。
麗貝卡·萊維上身穿著寬鬆的薄荷綠小簇花釵圖樣宋式斜領錦衣,下麵是一條黑色真絲提花盤扣半身裙,腳上蹬著一雙秀氣的麂皮半腰靴,腦袋上還戴著一頂棕色棒球帽和靴子顏色呼應。
未經時尚熏陶的人,永遠不具備鹿崗鎮品位。
而麗貝卡·萊維這一身都是鹿崗鎮出品,必屬精品,尤其是錦衣,充滿中國元素,但比清廷的醜陋服飾要好上一萬一億倍。搭配裙、靴,不但在這會兒絲毫不突兀,放二十一世紀二十年代那也妥妥是穿搭達人,絕對比某紅書上喊號“質疑白女、理解白女、成為白女”的bigducu們亮眼一萬倍。
她正教授姚冰英文。
姚冰說:“姚大大說,中國語言博大精深,英文是半吊子語言,不學也罷。”
姚大大即姚佳。
麗貝卡·萊維皺眉。
不是她覺得自己的母語多好,而是覺得姚佳太極端。
她想了想說:“你師父其實很喜歡中國文化,他沒事的時候總把玩玉佩,經常偷偷練字。但是,他雕刻的玉佩,有中國傳統的神獸,例如貔貅,也有他所謂的抽象派作品,一些粗看雜亂細品又充滿韻味的線條;他有時候會穿長衫,但更多時候穿工裝或者西服;他經常偷偷躲起來練字,卻不練毛筆字,而用硬筆書寫,可神韻還是軟筆的神韻。你猜這是為何?”
姚冰撓撓頭:“為何?”
他其實根本不願意想這些。
麗貝卡·萊維循循善誘:“因為你師父緊跟時代步伐,他表現的囂張,可內裡卻謙遜的很。他知道硬筆必將替代軟筆,所以他隻練硬筆。他知道穿著寬袍大袖無論做工還是打仗,都沒有優勢,所以他很少穿長袍。他知道藝術也在不斷演變進化,所以不拘泥於傳統。他在傳統之上與時俱進。”
“誰的東西好,咱就學誰麼?”姚冰有些明白了。
點點頭,麗貝卡·萊維笑了:“是的,豆包,你說的很好,這就叫實用派。”
姚冰受到鼓勵,腦袋活躍了些。
他問:“難道說,姚大大錯了嗎?”
“他沒錯,他隻是不夠了解英文。中文平平無奇的一句話,翻譯成英文可以讓人眼前一亮,等閒的英文翻譯成中文同樣可以令人驚豔。”
姚冰無論對國學還是英文都一知半解,顯然他很迷惑。
麗貝卡·萊維抽出一張紙,寫了一行英文,又寫了一行漢字。
她說:“你看,我們說一句最簡單的話。假如你胃疼,不想去讀書。我對你說,晚上你吃點胃藥,明天接著去學校。那翻譯成英文可以是——deofhtandschooltoorrow。我認為這時候英文練達而美。再說莎士比亞的《仲夏夜之夢》中的一句話——likefaroffountasturnedtoclouds,你師父認為翻譯成中文應該是——山遠儘成雲!我覺得這時候漢字練達而美。”
姚冰已經學了不少漢字和英文,雖然認不全,但大略明白了些,佩服說:“姨娘,你真是了不起,你什麼都懂。”
麗貝卡·萊維被他說的不好意思:“要說厲害,還是你師父厲害,他懂得戰爭、美術、雕刻、廚藝、木匠活、鐵匠活、格鬥、槍械、經濟學、會彈奏吉他和鋼琴、會唱歌,他甚至還懂得給人算命……他精通中英文,能進行簡單日語對話,還能說些俄語、韓語,他能寫一手漂亮的楷體和草書,也能寫漂亮的哥特手寫體英文。許多人說他懶惰,他隻是將時間都用在了感興趣的事情上麵。”
這話或許連趙傳薪本人聽了也得臉紅。
但臉紅過後,肯定也要大言不慚的說一句:老子連狗的話都能聽懂。
姚冰聽了,頓時不明覺厲。
這其中許多詞兒他都不知道是啥,但就覺得師父太牛逼了。
……
牛逼師父趙傳薪馬不停蹄的從湖州府出發,在海上疾馳,用了近四個小時才抵達澳島玄天宗分部。
本以為這裡沒人,可李梓鈺卻還在分部大樓辦公,連秘書都沒下班呢。
趙傳薪進門的時候氣氛有點曖昧。
似乎撞破了什麼好事。
他咳嗽一聲:“咳嗯……那個啥,去給我弄點吃的回來。”
秘書直接原地起跳,李梓鈺大為光火。
玄天宗長老兼法律顧問兼副掌門李梓鈺不滿的說:“掌門,你來也不說一聲,甚至不敲門,這也太失禮了。”
趙傳薪負著雙手,滿臉嚴肅:“上班就上班,下班就下班,這樣點燈熬油,難道不是在浪費公款嗎?真是豈有此理,玄天宗日子過的緊巴巴,都是讓你們鋪張慣了浪費出來的。”
這個鍋李梓鈺可不背:“我們澳島分部,支撐著港島70%資金輸出。”
秘書卻瞪大眼睛——眼前這位吊兒郎當的男人是……玄天宗掌門,趙傳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