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算是明白了。
什麼叫“終得圓滿”,什麼叫“再好不過”。
難怪今日穿了官袍,還束了發,原來不是為了上朝,是孔雀開屏,頑石遇春。
青黛拍拍段雅的肩,“皇上來了,彆哭了。”
段雅仰頭看她,跟十年前抱著她大腿搖晃的小姑娘重合,“小七姐姐,你真的原諒我了嗎?”
“傻姑娘。錯的不是你。”
段雅抹淚,“傳聞我略有耳聞,哥哥他……”
“若他真反了,你當如何?”接話的是晏文錦,他坐到另一條石凳上看她。
她咬唇,直至唇色紅得滴出血,她才回道,“真是逆反重罪,誅九族臣妾也無怨無悔。”
晏文錦歎氣,“你已入宮,九族哪裡輪得到你。”
他與季璟川一對視,試探著出聲,“你想過出宮嗎?”
段雅拭淚的手停住,不敢置信地看他。
到了晚間出宮之時,季璟川與青黛像尋常夫妻般兩手交握,漫步在宮道的石子路上。
季璟川一會兒瞧瞧青黛的臉,又一會兒看看兩人的手,不說話,眼中無儘的悅色蔓延開。
青黛仰頭看天,天光之下是恢宏的皇城,“等段序一死,我要痛痛快快地大擺宴席,吃他五天五夜的流水席!和小伍小陸他們大醉一場!再好好陪陪子苓,教他箭術!嗯,習字?恐怕得你教……”
季璟川聽她絮絮叨叨說了許多,宛若在彌補自己缺失的五年。
等青黛反應過來,季璟川熟悉的清茶香氣拂過她額頭,輕柔地撬開唇齒,反反複複地輕蹭。
“小七,還有我。多念念我,好不好?”
他朱紅色官袍加身,身形頎長挺拔,墨色腰帶下一枚白玉佩和一個舊荷包,餘暉照下來眉如墨畫。
青黛勾住他的腰帶,一手摸上他的胸膛,將人扯得更近,“你不是一直在這嗎?”
季璟川悶笑,“嗯。一直在。”
皇帝下令看守相府的第二日,果然出事。
府內一切如常,不過最要緊的人物竟早就跑了。
與此同時,北邱軍隊兵臨城下。
為首的赫然是叛逃的南陵丞相,段序。
手握二十萬重兵,段序勝券在握。他了解過,南陵城內可調動的人馬最多在十萬內。
就算有一個季璟川又如何?就算他手下護衛皆以一敵百又如何?
他已經迫不及待把季璟川那張天真到愚蠢的偽善臉踩在腳底下。
日光刺眼,段序捏緊韁繩,在馬上搖搖晃晃地穩住身體。
城牆上站了兩人,一人黑衣束腕,正拉滿弓弦,對準他的方向。
段序想調轉馬頭,箭簇鋒利地釘入他身下馬蹄前半寸,馬兒受驚地躍起,段序一時不察竟然在全軍眼皮子底下狼狽地摔下馬!
泥沙混著塵土,段序撲騰著爬起。白衣臟汙了大半,顯露出原本的醜惡模樣。
他直直後退,退到北邱將領後,“保護我。按我說的做,定能攻下南陵!”
馬上五大三粗的將領不屑,暗中唾棄,麵上恭恭敬敬,“遵命。段軍師。”
“哦,你就躲遠點吧。省的將士們的馬兒不長眼,萬一有損軍師貴體可怎麼辦?”
段序不是聽不懂他話中嫌棄。
他咽下一口氣,麵色難看地退到陣後。
等北邱按他的戰術攻下南陵,這些粗人還不是都得給他伏低做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