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呐。”
南銅鑼巷拐過街角有一家修車鋪。
這年代公私合營製度已經確立,修車鋪也屬於國有單位。
修車的老板同誌收取的修理費需要上繳給街道辦,然後每個月按月從街道辦領取工資。
為招攬生意,修車鋪門口外掛上個舊車圈,車圈內用碳粉畫了一個歪歪扭扭的“車”字,很是醒目。
“劉大叔,來生意了。”
李愛國掀開看不清楚顏色的棉布簾子,朝黑乎乎的屋內喊了一聲,一個長條臉中年漢子拎著扳手走出來。
瞅見是李愛國,默默的點點頭,蹲在自行車前忙活起來。
丁秋楠站在李愛國身旁,小聲嘀咕:“愛國,這人怎麼不說話,是不是”
“劉師傅就這樣,不愛說話,手藝卻是頂尖的。”
李愛國忙打斷她的話,抽出一根煙遞給劉海柱。
劉海柱順著煙,抬頭看了李愛國一眼,一聲不吭的接過,劃著火柴點上,呼呼吸兩口,手腳麻利的忙碌起來。
劉海柱是七八年前從東北那邊過來的,在京城無親無故,街道辦見他有修自行車的手藝,便把自行車鋪交給了他。
李父是火車司機,跑車經常不在家,前身李愛國放了學後,喜歡到修車鋪裡,看劉海柱修車。
李家有錢,李父好酒,家裡存了不少酒,李愛國經常偷偷帶酒出來,跟劉海柱兩人對瓶吹。
時間久了,兩人就成了忘年交的朋友。
其實也算不上“忘年”,劉海柱也僅僅二十多歲,但是長相著急,看上去跟四十多歲的人似的。
咱家愛國站在他旁邊,明顯要比他年輕一輪。
後來,李家需要錢,李愛國要把自行車賣掉。
他跑了好幾家修車鋪,一百八十塊外加一張自行車票買的自行車,那些老板隻給八十塊錢。
給出的理由很簡單,車胎磨光,胎毛全無,橫杠掉漆,車瓦帶泥。
開玩笑,那輛自行車才買不到兩年,用的時候仔細著呢,這不是埋汰人嘛。
劉海柱知道了,主動找到李愛國,給出一百五十塊的高價。
彆看兩人關係不錯,說過的話,卻沒有幾句。
經常是一個人修車,一個人蹲在那裡看。
關係不錯,李愛國還是覺得劉海柱是怪人。
此人喜歡穿黃膠鞋,七分褲。
無論春夏秋冬,都戴著一個鬥笠。
鬥笠是那種老式竹篾的,完全遮住了他的眼睛和眉毛,再加上嘴角的山羊胡,讓他看起來十分凶狠。
明明是個熱心人,卻整天裝凶狠,不是怪是什麼?
“啪嗒”
隨著一聲清脆的響聲,鏈條歸位了,劉海柱站起身,依然一聲不吭。
李愛國給丁秋楠使眼色:“給錢呀,1毛。”
“哦”
丁秋楠懵懵懂懂的從兜裡摸出一毛錢,遞給劉海柱。
劉海柱麵無表情的接過來,隨手揣進兜裡,瀟灑轉身進到了屋裡。
“還真是個怪人。”
丁秋楠看著他的背影小聲嘟囔兩句,抬頭看向李愛國:“愛國同誌,謝謝你了。”
“那再見?”
“……再見。”
丁秋楠騎上自行車,蹬著腳蹬子,看著周圍倒退的風景,總覺得有點不對勁,但是又說不出來。
李愛國隔著門簾子同劉海柱打了聲招呼,背著手回到四合院。
這年代京城裡大部分人家燒煤,煤球1分錢1斤,也有舍不得這個錢的,就去城郊買木柴,在屋裡盤上灶台。
此時正值中午時間,有些人家裡,已經冒出嫋嫋炊煙。
25肯定爆表。
要是在後世,得被罰得底掉。
腹誹著,回到後院。
李愛國看到屋簷下的繩子上,已經搭上了自家的被單子、衣服、襪子。
屋內也被收拾乾淨了。
想來三大媽忙活了一上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