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低垂在樹梢上,像個大圓盤似的,散發出朝氣磅礴的光芒。
李愛國騎著雙人自行車,來到王大奎家時,王大奎正好從鴿市回來。
他身後還帶著一個長得跟麻杆棍似的年輕人。
“愛國來了。”
打了聲招呼,王大奎扭頭在那年輕人頭上拍了一巴掌:“快叫哥。”
“愛國哥。”年輕人恭恭敬敬的舉起右手,行了個禮。
李愛國哭笑不得:“大奎,這位是?”
“他叫張二炮,是我舅舅家的孩子,他家的情況跟我家差不多,出身不好,上學沒啥希望,將來也分配不了工作。我舅就讓他跟著我在鴿市上討口飯吃。”
好家夥,這變成家族生意了。
李愛國抽出一根煙,甩給張二炮:“會不會?”
“彆看我長得年輕,今年已經成年了。”張二炮接過煙,熟練的塞進嘴裡。
“愛國,我聽大奎哥說過你的事,火車司機,開大火車的,老牛逼了。”
王大奎在他腦門子上扒拉一下:“叫哥,沒點規矩。”
張二炮鼻孔出煙,衝著王大奎點頭:“哥”
“嗨,你小子是不是故意丟我的人”
王大奎甩起大巴掌,就要去收拾張二炮,而張二炮一臉的茫然:“我叫了哥”
李愛國算是看出來了,這個張二炮腦袋裡缺點東西。
伸手拽住王大奎:“行了,彆為難孩子了,我找你有正事。”
提到正事,王大奎神情警惕起來,左右看了看。
“走,咱們進屋談。”
進到屋內,王大奎照例扒在隔壁屋的窗戶上往裡麵瞅瞅。
“娘,我回來了,天兒還早,伱先睡會。”
聽到裡麵傳來了回應聲,王大奎才掏出鐵鑰匙捅開了大鐵鎖。
看到帆布袋裡白花花的大米,張二炮的雙眼發直。
抬起袖頭抿了抿鼻涕泡:
“小站稻米?”
這貨看上去不怎麼機靈,業務倒是熟練。
李愛國把帆布袋扔在桌子上:“一共十二斤,優質小站稻米。”
“起開,哈喇子流上去,就賣不上價了。”
王大奎推開張二炮,伸出巴掌在米裡麵攪和,再掏出來,手掌裡多出一些米粒,湊到鼻子前嗅了嗅,眯起眼睛。
“清香味,確實是津城那邊過來的。”
“這陣子京城裡的糧店裡都是些陳年老米,鴿市上的米價又漲了兩成,能賣到兩毛二分一。”
“遇到有錢的主顧,還能抬價。”
李愛國擺擺手:“就按照兩毛二分,每斤給你兩分錢的勞動報酬,也就是兩毛錢,這些大米你全拿去。”
聽到這話,王大奎臉上樂開了花。
以前他要收到這些大米,至少得串七八個莊子。
李愛國這等於是送錢給他。
“好好,愛國哥,那我偏您了。”
張二炮抿了抿鼻子湊過來:“愛國哥,你是火車司機,想捎帶啥,就捎帶啥。”
“現在京城市麵上最值錢的就是肉,有錢的沒有票,有票的舍不得吃,舍得吃的買不著。”
“為嘛不稍一些肉?”
王大奎數了錢,啪的一下,在張二炮的腦門子拍了下。
“愛國哥辦事,自有道理,你個毛沒長齊的小子,還是想想怎麼把你的袖子洗乾淨。”
張二炮挨了訓,也不惱,抿著鼻涕嘿嘿笑。
接過王大奎遞過來的錢,李愛國見隔壁屋的王大娘還在睡覺,也就沒有打擾,騎上自行車直奔機務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