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距離機務段不遠的一間小屋內。
前門鐵路段調度員劉二峰將買來的糕點放在桌子上,叫醒劉春花。
“姐,你看我給你買了什麼好東西?”
劉春花打著哈欠從床上下來。
雪白的雙腳伸進小皮鞋裡。
一雙價值十塊錢的皮鞋,就這麼隨意的趿拉著。
慵懶地走到桌子前,隨意捏起槽糕,咬了一口,就扔到了桌子上。
“稻香村的手藝是越來越差了,沒有解放前的那個味了,以後彆買了。”
“是是是”
劉二峰見辛辛苦苦買來的糕點被如此糟踐,也不生氣。
將紙包攏起來,坐下身說道:“姐,今天我可算是幫你出氣了。”
“二峰啊,不是交代過你了嗎,不要再給李愛國那小子鬥了,咱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劉春花捂著嘴伸個懶腰,袖筒滑落,露出兩條雪白的手臂。
看著她那身柔順的淡藍色綢緞睡衣,劉二峰不由得讚歎這個姐姐就是有本事。
這套綢緞睡衣是在陳記綢緞店裡特彆定製的,由陳老板親自剪裁。
單單是手工費就花了將近十二塊錢。
在賈主任被拿下之後,劉二峰失去了靠山,心中著實低沉了一段時間。
誰承想,他的姐姐竟然又靠上了一位大人物。
一位能將他帶到海外的大人物。
海外啊那可是花花世界,劉二峰早已心生向往。
當然。
凡事都是有代價的。
大人物發下話,要想出海,必須得搞到國內的鐵道規劃圖紙。
而圖紙存放在檔案室內。
要進入其中,要麼是專職的檔案管理員,要麼級彆足夠高。
兩樣,劉二峰一樣都不沾。
要是賈主任還在,他自然可以請賈主任幫他調過去。
現在隻能自力更生了。
劉二峰嘿嘿一笑:“姐,你放心,我這次是一箭雙雕,既能讓李愛國那小子知道厲害,又能調到檔案室。”
劉春花詫異的看看劉二峰:“二峰,這事兒關係重大,搞不好咱們兩個都得進去,你可得小心點。”
在半個月前,她在一個小姐妹家玩的時候,偶爾認識這位名叫商崇厚的中年人。
商崇厚明麵上的身份,是前門供銷社裡的銷售員。
職位很低,卻出手闊綽,為人風流。
據說家裡在解放前趁了不少錢。
劉春花本以為又找到了一位金主。
誰承想,幾次歡好之後,商崇厚竟然請劉春花幫他將鐵道規劃圖紙偷出來。
劉春花是個聰明的女人。
一般人誰會對國內的鐵道規劃圖紙感興趣?!
商崇厚來路肯定不正。
要是在以前,劉春花身為教育室的主任。
在猜出了商崇厚的身份後,高低得將他彙報到機務段裡,以此來立下一筆大功。
但是。
現在她已經被開除出機務段了,並且兩個老相好都倒了台,也失去了供養。
還不如裝作不知道對方的身份。
將事情辦了,跟著對方到對岸過逍遙自在的日子。
隻是,她也接受過多年的保密教育,清楚這種事關係重大。
劉二峰聽完之後,不屑的笑笑:“姐,你就放心吧,這次我是叫花子捉虱子——十拿九穩。”
他抬起手腕看看手表,見快到接班時間了,站起身就要離開。
走到一半,突然想起了什麼,轉過身對著劉春花搓了搓手:“姐,你看我這可是在替你們執行任務,你是不是得將姐夫發給你的活動經費,分給我一點?”
“啥活動經費啊”
看著劉二峰嬉皮笑臉的樣子,劉春花又好氣又好笑,伸手在枕頭下麵摸了一陣,摸出一根小黃魚摔到他的手心裡。
“拿去。”
陽光透過窗子,斜射在小黃魚上,金燦燦的光芒映射進劉二峰的眼眸中。
他連忙將小黃魚攥緊:“姐夫還真是大器!”
一出手就是小黃魚,看來商崇厚還真是位大人物。
劉二峰的決心更加堅定了。
京門鐵路,自西直門站南側車公莊站出岔,西經五路、西黃村、蘋果園、三家店站,最終到達門頭溝火車站。
按照距離計算,救援火車所處的位置,應該在黃西村和蘋果園之間。
這裡是京城的標杆,已經率先實行了公社化。
每天社員們由生產隊隊長,帶著到田地裡乾農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田地裡的收成歸公社所有,社員們在公社裡的大鍋灶吃飯,也不用花錢。
就跟城裡的工人差不多。
黃西村公社的社員們,早就看到了那輛古怪的火車頭,不過也沒有在意。
生活在鐵道沿線,誰天不得見幾十次火車啊。
隻是火車頭的速度越來越低,最後幾乎要停下了,車頭上冒出的白煙也稀薄起來。
社員們感覺到有點不對勁,紛紛杵著鋤頭抬頭看去。
“瞅啥瞅,沒見過火車趴窩啊,趕緊乾活,今天要是不將這片地耙一遍,咱們的先進就被三隊搶走了!”
黃西村第二生產隊隊長黃茂才,見到社員們停下來,心中有些著急,嘴裡開始罵罵咧咧的。
“隊長,你瞧,有人下來了。”
黃茂才順著狗蛋的手指頭看去。
果然看到兩位身穿鐵道職工製服的工人,從車頭上爬下來,朝這邊深一腳淺一腳的奔了過來。
其中一位年紀四十多歲,大眾臉,壓根不值得一提。
另一位就了不得了!
年紀隻有十八九歲。
立體的五官刀刻般俊美,整個人發出一種陽剛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