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屋子內。
劉春花看著狼狽不堪的劉二峰。
有點想不明白,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子。
她這個弟弟不可謂不聰明,想出了故意犯錯被罰進檔案室的好主意。
原本他們很快就能拿到圖紙,離開這個窮地方,就能到海外過上好日子。
誰承想
李愛國又從中插了一杠子。
劉二峰非但沒有進入檔案室,反而分到了調車組。
她這個弟弟哪裡是乾活的料,這不是胡鬨嘛。
結果。
劉二峰上班的第一天,就捅了天大的簍子。
還好他為人機靈,見事情不對,偷偷的逃跑了。
劉二峰找到劉春花將事情講了一遍後。
劉春花在機務段工作了那麼多年,當時就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這種事故算是捅破了天,彆說車間主任,副段長,就算是總局的局長也捂不住。
還好商崇厚門路廣。
給劉二峰找了個藏身之地。
這裡是一座大雜院的倒座房。
在解放前被地主用來養外室。
地主因為害怕地主婆知道了醋壇子打翻。
也為了晚上方便私會外室。
在倒座房的外麵又開了一道門。
因為進出不經過大雜院,所以還算是隱蔽。
劉春花害怕機務段公安也會調查她,所以這幾天也躲在這裡。
隻是這幾天她也擔驚受怕。
除了外出跟商崇厚私會外,從來不敢經過人多的地方。
但凡有路人多看她一眼,就會覺得被鐵道公安發現了。
“唉,本來計劃得好好的,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呢?
一切都隻能怪那個該死的李愛國!”
劉春花歎口氣,扶著桌子坐下來,規勸道:“二峰,不是姐舍不得花錢給你買好吃的,現在外麵風聲太緊了。”
“我聽老商講,鐵道公安已經對你發出了通緝令。”
“那白花花的紙,就貼在街口的電線杆上。”
劉二峰明知道會有這一天,也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姐,那你呢?”
“通緝令上暫時沒有我,不過我要是被鐵道公安碰到,肯定也得被逮起來。”
劉春花看著劉二峰憔悴的樣子有些心疼。
隻不過幾天功夫,弟弟就瘦了一大圈,顴骨突出,眼眶烏黑,嘴角乾裂。
心疼死個人了。
劉春花祖上是地主,父母受到了拖累,死得比較早。
是劉春花既當爹又當娘,一把屎一把尿將劉二峰拉扯大的,姐弟情誼很深。
當年為了劉二峰能夠過上好日子,劉春花舍棄農村木訥的丈夫,跟機務段的那個副段長鑽了苞米地。
這才有了後麵的事情。
“二峰,伱再堅持幾天”
“堅持?姐,你彆寬慰我了!”
劉二峰突然覺得不餓了,將窩窩頭扔在桌子上,砸出一個坑,苦笑道:“這次的事情鬨得那麼大,不把我抓住,機務段的公安絕對不會罷手”
他眼睛突然一亮,撲過去扯住劉春花胳膊,一把鼻涕一把淚哀求道:“姐,你那個老商是大人物,是乾大事的,肯定有辦法將我送走,對不對?”
“二峰,二峰,你彆著急”
劉春花胳膊被拽得生疼,花了很大的功夫從劉二峰手裡抽出來後。
才發現雪白的手臂,已經被攥出了幾道紅印。
劉春花並沒有怪罪劉二峰,揉著胳膊說道:“二峰,我已經找過老商了,他表示一定要拿到圖紙,才能能咱們走。”
事實上,劉春花可謂是使儘力了渾身解數。
本以為憑借她跟老商的感情,能將劉二峰送出去。
老商提上褲子後,卻翻臉不認人。
語氣冰冷的警告劉春花,要是在一個月內拿不到圖紙,就要他們好瞧的。
劉春花雖不清楚‘好瞧的’是啥意思。
但是聯想到老商的身份,不禁的打了個寒蟬。
那人可比土匪還要厲害!
“圖紙又是圖紙該怎麼辦呢?”劉二峰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語,重新坐回來椅子上。
突然。
他猛地站起身,一拳捶在桌子上,大聲說道:“乾脆我晚上溜到機務段檔案室裡,把圖紙偷出來!”
“偷?二峰,這可使不得。”劉春花有些害怕,“檔案室位於機務段辦公大樓的五樓,辦公樓晚上下班後,保衛乾事就會上鎖,你要是撬鎖的話,動靜肯定不小。”
機務段晚上也有火車頭進入,像整備車間,客運車間等生產車間,更是兩班倒。
機務段晚上也人來人往,要是發出動靜,很容易被人發現。
“如何才能搞到大樓的鑰匙呢”
劉二峰從兜裡摸出一根大前門,遞給劉春花,幫劉春花點上後,自己也點上了一根。
火柴劃亮了暗淡的屋內,卻無法驅散臉上的憂愁。
抽了兩口,劉二峰瞪大眼道:“賈正義!”
“對啊,我怎麼把賈正義那老東西忘記了。”劉春花吐出一團煙霧,撇著嘴興奮的說道:“他以前是客運車間主任,晚上有時候需要進入辦公大樓,應該有一把鑰匙。”
劉春花撅起小嘴,吐了漂亮的煙圈,豔麗丹蔻手指彈了彈煙灰,嫣紅的嘴唇娓娓而開:“賈正義欠了我那麼多,這次總該都還上了。”
打定主意後,劉春花進到裡屋。
換上了一身旗袍,坐在臟乎乎的梳妝鏡前打扮起來。
淡紫色的旗袍,緊裹在臂上的袖子長過肘,裾長到踝,用細膩的曲線勾勒出窈窕的身材。
特彆是開叉處露出的那片雪白。
在陽光的照射下,有些晃眼,劉二峰連忙移開了眼睛。
“姐,最好還是要搞把槍。”
劉春花正在將手心裡的雪花膏揉搓到臉上,聽到劉二峰的話,扭過頭疑惑的看他。
劉二峰連忙解釋:“進到機務段裡,有很大的危險性,我也是為了防身。”
“這個好辦,老商那裡有很多手槍,等會我順路給你帶回來。”
劉春花也沒多想,重新將注意力放在捯飭上。
仔細將小臉蛋上的雪花膏揉均勻。
又從抽屜裡摸出一張紅紙,夾在嘴唇上,輕輕舔舐兩下。
本來有些黯淡的嘴唇,重新鮮豔了起來。
拿起木炭筆,在眉毛上稍稍勾勒兩下,描繪出兩條彎曲的長蛾眉。
很快。
一個酷似解放前三流女影星的女人,就出現在了鏡子裡。
這是老商,還有賈正義,那種從解放前走過來的中年人,最喜歡的女人類型。
再搭配上這身淡紫色的旗袍,能夠將他們迷得神魂顛倒,乖乖繳械投降,累得直吐口水。
但是。
劉春花還是感覺到有些不滿意,要是臉上抹上胭脂的話,會更加漂亮。
可惜解放後,京城的胭脂鋪全都關閉了。
不過也沒有關係,隻要拿到了圖紙,就能前往海外。
那裡不但有胭脂,還有口紅、眼影和睫毛膏真是個好地方啊。
劉春花拾掇好之後。
並沒有立刻出門,而是等到天色漸黑,這才披上一件薄外套,離開了倒座房。
在離開前。
劉春花還交代劉二峰將屋內的行李收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