筋骨分明的五根手指砰地一聲抓住車窗邊沿,右腳猛蹬車窗,身體擺蕩,雙腳一勾窗沿,身體穿過窗戶,輕輕落地。
坐在鋪位上,李愛國嘴角浮現出一絲苦笑:“沒想到當上了火車司機,還得享受一把當年春運的氛圍。”
劉清源此時已經送了老冰棍回來,見李愛國上了車,並不覺得奇怪。
甭說列車停在站台上了,就算是以三四十碼的速度行進,他們這些老火車人也敢飛車。
“今兒的乘客太多了,白車長他們估計是沒辦法休息了。”劉清泉一屁股坐在鋪位上。
啃著老冰棍,說道:“幸虧你剛才沒有從車廂前麵過來,現在已經是人擠人了,就連廁所都站滿了人。
有幾個帶孩子的女同誌被擠哭了,張雅芝那幫小乘務員他們正想辦法安置她們。”
李愛國淡淡看看劉清泉沒有吭聲。
要是告訴他,在隔壁的超級大國裡,火車頂上也能坐滿人,車尾還掛了幾十個,他說不定得驚得眼球掉下來。
這會包房外麵傳來一陣喧囂,看樣子是乘務員將帶孩子的女同誌安置在了宿營車內。
這些事情跟李愛國這個不當班的火車司機沒有關係。
他從帆布包中取出一卷子圖紙,繼續繪製了起來。
劉清泉本來還想跟李愛國再嘮一會,見他又開始鼓搗這些玩意了,也隻能躺到床鋪上,眯起了眼睛。
這陣子,李愛國這小子閒暇的時候,總是喜歡在圖紙上繪製彎彎曲曲的圖畫。
據他說好像是啥自卸車廂,包乘組的同誌也搞不懂,隻能儘力不打擾他。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
火車車廂內塞得滿滿的,就連宿營車也裝滿了人。
下麵還有一大半乘客沒有登上火車,最終在乘警的幫助下,乘務員才能關閉車廂門。
功夫沒有白費的,李愛國花了半個小時,終於將液壓器的圖紙繪製了出來。
現在整套圖紙已經完成了百分之八十,趁著十天婚假,也許能將液壓自卸車廂搞出來。
這時也到了發車時間。
李愛國看到車站調度值班員,已經揮動了一遍綠色的旗幟,耳邊也響起了兩道清脆的汽笛聲。
再過幾個小時,就要結束這次行車,回到京城。
李愛國將圖紙卷起來,裝進帆布包裡,脫掉鞋子,躺在鋪位上,準備休息一會。
眼睛剛剛閉起來,耳邊突然一陣細微不可察的聲響,
啪啪啪鐺鐺鐺聲音很小,卻仿佛決堤洪水,從車底呼嘯而至!
李愛國猛然坐了起來。
他一臉的汗,胸膛劇烈起伏。
剛剛睡著的劉清泉被他驚醒,坐起身看著李愛國:“怎麼了?”
“出事了!”
李愛國扭頭看看窗外。
站台的調度值班員正在揮動最後一遍綠色旗幟,跟運行車長確定允許發車。
一股強烈的寒意,瞬間順著尾椎骨冒起。
李愛國在劉清泉驚疑的目光中,趿拉上勞保皮鞋。
抽起車窗的瞬間,一腳踩在方桌上,隨後以一個利落腰馬合一,從車窗裡跳了出去。
平穩落地,地麵浮現出一絲灰塵。
正在確認發車信號的車站調度值班員驚呆了,手裡的旗幟忘記揮動。
“不能發車!”
李愛國扭頭看了一眼車廂底部的彈簧,彈簧已經被壓死了!
他來不及解釋,轉過身,三步並作兩步,從調度值班員手裡奪過一枚紅色旗幟,揮舞了起來。
運轉車長本來已經打算跟司機確認發車了。
突然看到原本的綠色旗幟變成了紅色,忍不住揉了揉眼。
待看清是李愛國在揮舞旗幟時,運轉車長瞬間作出了決定。
他放下綠色旗幟,高高的舉起了紅色旗幟。
安全第一的理念,已經深入了每一個客運火車人的骨髓。
此時的火車頭內。
司爐工已經將爐膛燒得旺旺的,正班司機曹文直也拉了汽笛,正準備推動手把。
可以預料下一秒,火車將會出發。
耳邊突然響起一道疑惑的聲音:“老曹,綠色旗幟咋變成紅色了?”
副司機再三確定沒有看錯後,縮回腦袋看向曹文直:“是不是運轉車長搞錯了?”
曹文直的手就像是被電擊了似的,從手把上縮了回來。
運轉車長是客運列車的行車指揮人。
最重要的職責就是檢查列車,保證列車按時出發。
就算是喝醉了酒,睡錯了媳婦兒,也不會搞錯旗幟顏色。
那是要命的事兒!
“可能出事了,咱們再等等!”
“老王,你繼續瞭望,注意信號。”
曹文直生怕自己衝動,用左手緊緊攥住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