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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鄉們送來了救命糧食。
車廂內緊張的氛圍頓時緩和下來。
一筐筐食物被鄉親們送上火車,由乘務員分發給乘客們。
車廂內頓時充滿了噴香的食物香味。
剛挨了一頓暴揍的馬小軍,此時蜷縮在座位上看著對麵大娘啃玉米棒子,饞得喉結抖動兩下。
狗腿子三德忙從乘務員那裡領了黑窩窩頭給馬小軍送來。
“軍哥,先墊墊肚子,等到了京城,哥幾個去全聚德吃烤鴨。”
餓了一整天的馬小軍肚子咕嚕嚕叫。
這年月的窩窩頭分為兩種,黃窩窩頭是用玉米麵做的,黑窩窩頭是用紅薯麵做的。
而黑窩窩頭都很瓷實,即使用牙咬,也隻能在窩窩頭上留下一道刮痕。
老百姓吃的時候,都是擰下一些放進嘴巴裡,化開之後,梗著脖子吞下去。
馬小軍哪吃過這玩意啊,拿到黑窩窩頭後,迫不及待的張大嘴巴。
“哎吆”
伴隨著嘴角傷口炸裂,馬小軍疼得眼淚珠子都快掉下來。
“砰!”
馬小軍狠狠的將黑窩窩頭摔到小兄弟臉上,指著三德的鼻子罵道:“你小子是不是故意嘲笑我?”
“沒有啊,軍哥。”三德沒想到拍馬屁反而拍到馬腿上了。
“還說沒有!”
馬小軍脾氣暴躁,站起身對著三德就是兩拳。
三德腦袋被揍得砰砰作響,也不敢吭聲,隻能捂著腦袋蹲在車廂走廊裡。
他們都沒看到黑窩窩頭被一個村民撿了起來,吹去上麵的灰塵,小心翼翼的裝進籮筐裡,這可是活命的糧食啊!
同行的那幾個年輕人連忙上前攔著馬小軍:“軍哥,三德子也不是故意的,都是自家兄弟,您就饒過他這一遭。”
“是啊,這事兒都是那個女火車司機搞出來的。”
提到女火車司機,馬小軍剛剛平息下來的怒火又升騰起來,咬著牙神情猙獰起來的說道:
“敢得罪我們糧食口的人!等下了車,我就找老爹。
讓老爹親自到機務段裡,把那悍婦皮扒下來。”
那幾個年輕人麵露喜色。
馬小軍的老爹是京城區糧站的負責人。
平日裡就算是區領導也得給他幾分麵子。
剛才被揍揍過的三德為了彌補過失,眼睛滴溜溜亂轉,壓低聲音說道:
“軍哥,這會那些泥腿子在往餐車送糧食,我偷偷溜進去,給你弄根雞腿出來,怎麼樣?”
提到香噴噴的雞腿,馬小軍頓時來了精神,很是欣慰的拍拍三德子的肩膀。
“三德子,還是你機靈,麻溜點,爺快餓死了。”
“哥,您瞧好嘞!”
三德子穿過擁擠的車廂往餐車走去。
就在馬小軍想法整張大花的時候,張大花也吃到了心愛的窩窩頭。
一口氣吃了兩個窩窩頭,又喝了兩大瓢水,隻吃了半飽,
將腦袋伸到外麵,喝了幾口秋風,張大花這才打住饑。
她蹲在火車頭裡,托著下巴看向遠處的鐵軌,嘴裡麵小聲嘟囔:“也不知道救援列車什麼時間才到。”
周車長也正為此事犯愁。
雖然有了鄉親們送來的救命糧食,但是就這麼等下去也不是個辦法。
吃飽喝足的乘客們此時也擔心了起來。
要是救援遲遲不到,他們今天晚上就要在荒郊野地裡過夜了。
列車上的沒有供暖,現在晚上氣溫很低,非得凍壞幾個不可。
嗚嗚嗚!
遠處傳來一陣響亮的汽笛聲。
這汽笛聲穿透雨幕之後,顯得孱弱無力,在乘客們聽來卻猶如黃鐘大呂。
有幾位年輕人冒著大雨跳下了火車,往遠處望去。
黑暗中兩道雪亮的燈光疾馳而來。
“火車,是火車來了!救我的火車來了!”
車廂裡的乘客頓時沸騰了起來。
“我就知道機務段的同誌不會放棄咱們。”
“是啊,是啊,現在是人民的鐵路,跟解放前可不一樣。”
“娃子,咱們馬上就能回去了!”
看著興奮的乘客們,馬小軍冷哼了一聲,眼睛微微眯起來,開始思索回到京城後該如何跟二叔講這事兒。
此時風雨交加,行車視線可能會受阻。
周車長在聽到汽笛聲之後,立刻帶著運轉車長從火車上跳下來。
兩人冒著風雨前進了四五百米,站在鐵軌前將小紅旗裹在手電筒上,拚命揮舞起來。
救援列車此時由位於前車的曹文直駕駛。
身處愛國者號火車頭內的李愛國,此時十分的悠閒。
一邊抽著煙,一邊跟劉青鬆和幾位救援隊員閒扯。
這年月的火車救援隊剛建立不久,設備很簡陋。
沒有專業的起重車、工具車、宿營車、會議車、餐車和發電車。
甚至連專業的橘黃色消防服也沒有。
每次出任務,人員和設備都得臨時從各個車間拚湊設備。
聽得李愛國直吧嗒嘴,能夠在如此簡陋的環境下,負責京城周邊京張鐵路、京漢鐵路、京沈鐵路等五條線路的列車救援工作,確實太艱難了。
有時候借調不到起重機,救援列車的時候,都是使用人力硬生生的將翻倒的列車拉拽起來的。
劉青鬆也顯得格外激動,因為李愛國雖然看似對救援是外行,卻每每都能點中救援的技術關鍵問題。
特彆是對救援隊的管理上,這小司機有獨到的見解。
“救援隊要時刻保持著準備出動的狀態,隻要列車一出動,車上人人都是“列車員”,個個都是“戰鬥員”。
隔三差五要開展全員大練兵應急救援演練。
同時還要深入客運車間、貨運車間、整備車間,了解熟悉每輛列車的技術細節。”
劉青鬆用鋼筆將這些內容記在小本子上。
將來救援隊要走向正規,這些都是寶貴的經驗。
就在這時。
噗嗤噗嗤
伴隨著一陣劇烈的排氣聲,火車緩緩停下了。
剛才還一臉悠閒哈哈大笑的救援隊員們臉色立刻嚴肅起來。
他們既然業餘又專業。
列車剛停穩,立馬拉開側門,跳下車衝進了風雨之中。
“李司機,您在這兒等著,等我們把那邊處置好,再通知您開車。”劉青鬆將小本子放進內衣兜裡,站起身衝著李愛國說道。
身為火車司機,李愛國在救援中並不需要離車執行任務。
隻是看到同誌們有苦難而袖手旁觀,也不是咱李愛國的性格。
“複軌器是我設計的,在安裝的時候,還是得盯著點。”
李愛國也跟著劉青鬆下了列車。
雨水夾雜著涼意的秋意急襲而來,滋味兒有點兒像是被冰涼的拳頭砸中。
洶湧的雨聲像是在李愛國的耳邊轟鳴著,他的內心卻猶如有團火在燃燒。
他勒緊勞保雨衣的衣領子,大步衝進風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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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
邢段長帶著曹文直也從位於前方的【八一號】火車頭上走下來。
看到李愛國走過來,邢段長衝著曹文直說道:“老曹,被我猜中了吧。伱這個好徒弟肯定不會躺在列車上睡大覺。”
曹文直從兜裡摸出一包大前門拍在邢段長手裡:“算你贏了。”
邢段長拿到大前門,比得到大中華還要興奮,咧著嘴笑起來。
看著兩個加起來足有一百歲的老同誌,跟孩子一樣打賭,李愛國心中一陣唏噓。
也許正是因為在機務段裡這種純粹的工作環境下,下級和上級才能保持如此純真的關係。
這會功夫,322次列車的周車長帶著正司機高師傅和副司機張大花趕了過來。
看到救援列車上並沒有裝載起重設備,周車長隱晦的皺皺眉頭。
隻不過身為列車長,並不便於介入救援工作中,這才旁敲側擊道:
“段長,咱們今天不將列車救出來嗎?”
邢段長:“小周,這次我們采用的是李愛國同誌的救援方案,用不著那些玩意。”
說著話,邢段長指了指李愛國。
周車長經常從張大花那裡聽到這個名字,隻是一直在外麵跑車,並沒有相見的機會。
她有些好奇的看過去,感覺這人也就那樣。
隻是長得高一點、帥氣一點、魁梧一點,並沒有啥特殊的地方。
憑什麼又懂開火車。
又精通救援?
隻是救援方案是段裡麵定下來的,周車長也沒有辦法插言。
“段長,你需要我們322列車組怎麼配合。”
“愛國,老劉,你們兩個負責人來跟周車長解釋一遍。”
“好嘞!”
冒著雨跑到周車長跟前,李愛國伸出手跟她握了握。
“周車長,因為救援列車的動力有限,為了能夠順利將列車拖出來,還需要您將列車上的乘客都請下來。”
“這個好辦,乘客們都著急回家,肯定會配合的。我現在就去通知他們,”
周車長拍掉雨衣帽子上的水,縮了縮脖子,轉身往車廂裡跑去。
李愛國這才注意到,在救援現場,哪怕是能避雨的同誌,也沒有去尋找遮掩。
更沒有人打雨傘,就那麼聳立在暴風雨中。
這種行為看似很愚蠢,其實關係到救援成敗的關鍵——無所畏懼的精神。
人隻有充滿了勇氣,才能在艱險的環境下,完成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周車長帶著乘務員挨個車廂跟乘客們解釋。
劉青鬆和邢段長帶著工務車間的同誌修築臨時鐵軌。
暴風雨中,轟鳴聲、急促的腳步聲、金屬的撞擊聲交織在一起,隨後一個個深灰色的身影忙碌起來。
救援有條不紊的展開。
李愛國則帶著張大花前往322火車頭部位查看脫軌情況。
現場的情況跟張大花描述的一樣。
隻有車頭部位出軌了,並且兩個車輪都在同側車輪。
李愛國蹲下身,將一根被碾碎的枕木拿起來,笑著說道:“高師傅,這次還真是多虧了您能及時刹車,要不然火車肯定得衝出去。”
距離鐵軌兩百米的地方就是一條溝渠,列車衝進溝渠,後果可想而知。
高師傅對李愛國早有耳聞,嘿嘿笑道:“李大車,多虧了副司機張大花同誌及時發出了信號。”
張大花挺挺胸膛:“沒錯,都是我的功勞。”
李愛國:“.”
李愛國這時候才有空打量張大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