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關鍵,畢竟賈張氏經常惹事,受傷算是常規操作了。
關鍵的是賈張氏還背著一個帆布包
這是工人上工的常規打扮了。
許大茂陰陽怪氣道:“賈家大娘,咋地,你要去上班嗎?”
“孫賊,我.”
賈張氏想要罵兩句,嘴巴剛張開,就牽動了傷口。
那些蜜蜂太毒了.
隻能扭過頭,踉踉蹌蹌的跑了。
李愛國這才想起來。
賈張氏今天是要去衛生清潔攻堅隊報道。
許大茂也明白過來,哈哈大笑道:“沒有賈張氏在四合院裡的日子才是好日子,哪怕隻是白天。”
其他圍觀的群眾則不讚同許大茂的說法。
“就賈張氏那懶樣,要不了多久就會被趕回來。”
“她想得美,區裡派賈張氏去攻堅隊,是讓她接受勞動教育的。”許大茂陰惻惻的說道:“她要是敢偷懶,人家有的是辦法懲治她。”
許大茂這人平日雖然喜歡說大話,這話倒是沒錯。
這年月的勞動教育,不僅僅是教育那麼簡單。
李愛國記掛著綬帶,跟鄰居們閒扯幾句,騎上自行車直奔陳記裁縫鋪。
另一邊。
第一天正式上班的賈張氏已經來到了南銅鑼巷環衛所。
說是環衛所,其實就是毗鄰街道辦的小院子,院子的山牆上有一道小門直通街道辦大院。
圍牆上有白灰粉刷有大幅標語【鼓足勁頭,不除不罷休】、【動員起來,講究衛生,減少疾病】
不時有環衛工人帶著老三把(掃把、糞把、架子車把)在院子裡進進出出。
他們手裡還拿著搖鈴,這玩意是通知住戶們倒垃圾的。
喧鬨聲,鈴鐺聲交織在一起,小院內異常熱鬨。
新人上班,難免膽怵。
強悍如賈張氏者也莫能例外。
她決定給領導留下好印象,說不定能分到好活計。
躡手躡腳的走到東廂房,整了整衣領子,輕輕敲敲門。
環衛所所長閔六有剛跟環衛職工布置完任務,還沒來得及端起搪瓷缸子,看到有位中年婦女站在外麵。
“同誌,你有事兒?”
“我是來報道的。”賈張氏點頭哈腰,進到屋內,臉上堆滿笑容:“你是大有吧,當年你結婚的時候,我還去喝過喜酒呢!”
人情世故第一招,拉關係!
閔六有家住在距離四合院不遠的巷子裡。
老賈活著的時候,跟閔六有的父親關係不錯,兩家時常有來往。
閔六有好幾年沒有見過賈張氏了,眯了眯眼睛,上下打量一番,才認出來。
今天的賈張氏身穿短款大褂,褲腿子用布條子纏上了,腦門上還頂了一方毛巾,活脫脫的農村乾活好手形象。
“是賈家大娘啊。”閔六有態度頓時冷淡下來。
閔六有結婚的時候還沒有解放,京城民眾苦不堪言。
為了娶媳婦兒,閔大娘把祖傳的金手鐲賣掉給閔六有置辦了婚宴。
三葷三素,在周圍鄰居中也算得上牌麵了。
結果新媳婦兒的娘家人還沒夾菜,賈張氏就拎了個搪瓷盆子衝了上去。
媳婦兒娘家人臉色鐵青的看著大肉片被倒進搪瓷盆裡。
婚宴不歡而散。
好在這年月不流行騙婚,要不然老閔的婚事非得黃了不可。
嗯,說不定還會被官府抓進笆籬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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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往事,閔六有嘴角忍不住抽搐兩下。
賈張氏卻沒察覺,依然自顧自的拉關係。
“哎呀,大有,那次筵席可是我吃過的最豐盛的宴席,那大肥肉啊,咬下滿嘴油,真解饞.”
“咳咳。”閔六有打斷她,冷聲道:“賈張氏,馬上就要上工了,我帶你去糞場胡同。”
閔六有的態度變化出乎賈張氏的預料。
她已經完全按照易中海的主意辦了,為啥還沒能博得領導的好感呢?
賈張氏不滿的說道:“當年你還喊過我一聲大娘,就不能分配給我一個簡單的活計嗎?比如掃大街啥的!”
“你想啥美事兒!”閔六有本來就記恨賈張氏,現在見她還敢挑三揀四,臉色頓時陰沉下來。
這年月清潔衛生全靠人力,是個辛苦的活計。
閔六有身為所長,能夠鎮得住那些刺頭,自然有兩把刷子。
“賈張氏,你如果不服管教,我現在可以呈請區裡麵,把你送到笆籬子裡接受正式的勞動教育。”
他牙齒咬著嘴唇,凶狠的臉扭曲得皺紋巴巴的。
聲音慢、低、狠,吐出來的字像扔出來的石頭。
賈張氏嚇得臉色煞白縮縮脖子,卻還是不滿的小聲嘀咕:“都是親戚關係,用得著這樣嗎.”
閔六有清楚賈張氏的性子,也不跟她一般見識。
找來後勤上的老王,給賈張氏分配了工具。
一把鏟子,一把掃帚,還有一個木桶。
“帶上這些玩意,跟我走!”
閔六有背著手大步離開衛生所。
賈張氏一手拎著著鏟子,肩膀上扛著掃走,木桶卻沒有辦法拿了。
還是清潔工老王有經驗。
找來根繩子,挽了一個活扣,套在賈張氏的脖子上。
這也讓賈張氏感受到了來自同事的溫暖。
“好人呐!”
賈張氏踉踉蹌蹌的離開了環衛所。
“吆喝,馬桶架成精了?”走在大街上,有眼神不好的老同誌被賈張氏嚇了一跳。
賈張氏咒罵:“你才成精了,你全家才成精了!”
老同誌:“.”
就這樣,馬桶架精在路人矚目的目光中,來到了位於崇文區大前門街道的糞場胡同。
糞場胡同是京城最早的大糞場之一,在解放前屬於大糞霸於德順所有。
俗話說,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挑大糞的也能出惡霸。
解放前京城沒有衝水馬桶,糞便之類的汙穢之物,需要人工清運出去。
居民需要付給糞夫一部分勞動報酬,他們就能每天做工,源源不斷地把糞肥送到糞場堆積加工。
加工好的糞肥還可以賣給鄉下的農民。
這一來一回,大把的利潤唾手可得。
有利益的地方就一定會有爭端。
在最開始的時候,京城的糞夫為了爭奪糞肥,在街道裡大打出手。
而麵對這些爭端,前朝的做法是由官府劃定某一片居民住宅區(京城裡大多是胡同),出一張官方的憑證。
憑證上書寫有【某某街某某地或者某某胡同歸某某拾糞,他人不得擅取】的字樣,並加蓋有官府的印章。
而這一紙憑證上的地區範圍,就叫做“糞道”。
於德順原是是地痞流氓的扛把子,也沒受過正常的教育。
發現糞業一本萬利,乾脆拉幫結派,弄出一支隊伍來,專門去找茬打架,用拳頭說事,霸占糞道。
要是那些“跑海糞夫”敢搶奪他的糞肥,輕則暴揍一頓攆出京城,嚴重一點的,直接扔進下水道。
另外還靠著巨額收益,拉攏那些官府的人,編織了一張保護網。
很多糞夫辛辛苦苦乾了一個月,所得工資都不夠買一雙布鞋。
於德順卻靠著強取豪奪居然攢下了京城裡一百多套房子,成為了最早的房叔。
大糞霸於德順在當時的京城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當時的老百姓還是很怕他的,卻拿他沒有辦法。
於德順還真憑借著金錢和勢力以及暗箱操作等方式,當上了京城糞業工會的會長。
解放後。
人民當家作主,那幫魑魅魍魎全都做了鳥獸散。
於德順原本打算用老辦法,繼續過自己好日子。
卻發現送出去的金條,沒有任何人接手。
而等待他的隻能是一副冰冷的手銬。
經過審訊,於德順除了欺壓百姓外,在戰爭期間居然做過奸賊。
五一年的時候,大糞霸於德順隨著一聲槍響,終於離開了人世。
他的罪孽也許償還了。
卻在京城留下十幾個糞場。
糞場內堆滿了糞乾兒。
這玩意是由糞肥垃圾土、爐灰、渣土等混合在一起。
待混合均勻後攤成薄薄的圓餅子。
等晾乾了,再用一種特製的弧形口兒的長把糞鏟掇成魚鱗狀的小片兒晾曬成糞乾兒。
經過前幾天的大雨,糞乾兒被衝刷成了浠稠不均的湯汁兒。
賈張氏的任務就是將湯汁兒裝進大鐵糞車內。
現場糞穢滿地,穢氣四溢!
賈張氏有點喘不過氣來,連忙拿起棉紗口罩帶上。
“走,跟我來,我帶你見見負責這次攻堅戰的大前門街道領導。”
閔六有環視一圈,看到大前門街道的同誌已經到了,帶著賈張氏走過去。
賈張氏滿心歡喜,決定等會在領導麵前好好表現一把。
要是能博得領導的歡心,說不定就能分到一個輕省的活計。
正想著美事兒,聽到閔六有跟領導打招呼:“陳乾事,這位是我們攻堅隊新來的隊員,還請您幫忙分配個活計。”
陳乾事?賈張氏腦袋嗡嗡作響,忍不住看去。
這一看可不打緊,踉踉蹌蹌的後退了兩步,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
那位領導赫然是李愛國的小媳婦兒陳雪茹。
都被分配來清理大糞了,李愛國你還是不放過我嗎?
賈張氏欲哭無淚。
陳雪茹也注意到了賈張氏,並沒有在意。
隻是笑著對閔六有說道:“閔隊長,您是老隊長了,這位婦女同誌又是你們攻堅隊的,分配任務就由您負責吧。”
“好嘞!”閔六有連忙點頭。
都說前門街道來了一位會辦事兒的街道辦乾事兒,今日一見名不虛傳。
閔六有轉過身看著賈張氏說道:“賈張氏,考慮到你這次是來接受勞動教育的,就應該在最苦最累的活計中,通過自己的勞動來改造思想。
所以,你就負責那幾條溝渠吧。”
新人總是會受到欺負,老易誠不欺我。
賈張氏耷拉著腦袋,拎起糞鏟子,掛著糞桶,踉踉蹌蹌的奔了過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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