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哢嚓。
李愛國夾了一粒花生米,填進嘴巴裡。
突然問道:“趙叔,你們見過敢跟火車茬架的毛驢沒有?”
聞言。
趙剛瞪大眼:“毛驢不是見到火車就會逃跑嗎,哪敢跟火車打架?”
“可不是嘛。”
李愛國點上一根煙,緩聲說道:“那是兩個月前的事兒,我行車路過廊坊,距離還很遠,我那個副司機報告有頭毛驢站在軌道上。
當時我也沒在意,因為這玩意膽小啊,隻要按兩下喇叭,肯定逃跑。
誰承想,喇叭拉得叭叭叭響,那毛驢非但不逃跑,反而扭頭衝著火車奔過來了。”
李雲龍也被吸引了,忍不住說道:“那結果呢?”
“還用說嗎,當天晚上我們機務段的職工們,都吃上了驢肉火燒。”李愛國道:“這就說明毛驢多了,什麼毛驢都有,難免有一半個敢跟火車較勁的。”
他停頓片刻,看著趙剛說道:“我是火車司機,也不懂得那麼多大道理,卻清楚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
這世界上,有好人、有壞人,有趙叔這樣正直的人、也有那些私心重的人。
這是人性使然。
咱們看問題,要看大局,不能因為個彆人的所作所為,而產生負麵印象。
彆人我不清楚,就拿我老丈人來說。
他在解放前開了個裁縫鋪,經常被黑皮狗欺負,他的那些同行們,被搞到家破人亡的不在少數。
現在解放了,他們才過上好日子。”
趙剛和李雲龍一直在部隊中,對於地方工人的生活並不太了解。
特彆是,這裡麵有他們的一份貢獻。
聽到李愛國講這些事兒,兩人心中都要湧出了滿滿的成就感。
李雲龍主動站起身給李愛國倒了一杯酒:“愛國這話說得對,現在跟解放前相比,可是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一飲而儘後,夾起個花生米,哢嚓兩下,李愛國接著說道:“有國才有家,這句話我們鐵道工人理解最深。”
“我們機務段有個張師傅,他在四十年前(1910年)曾在哈市中東鐵路總工廠(根據不同曆史時期,亦作“東清鐵路”、“東省鐵路”)工作,家住三十六棚。
那時候哈市突發鼠疫,沙俄打著“滅疫”的旗號,組織了由大批武裝軍警參加的所謂“檢疫隊”。
檢疫隊乘坐藥包子車,拿著鐵鉤子,到處抓人。”
聽到這裡,趙剛的緊緊攥起拳頭:“藥包子車是什麼?”
“就是密封的的馬車。
當時,三十六棚中國居民,把這些“檢疫隊”的馬車叫做“藥包子車”或“殺人車”;
把那成群的“檢疫員”稱為“藥包子”;
“藥包子”,認為誰是鼠疫“患者”,就不分青紅皂白,連勾帶推地關進馬車裡。
再由軍警押送到偏僻鐵路線上的木製瓦罐車中,然後扣上大鎖,運往荒山野地的破舊小屋子裡,實行所謂的“隔離”。”
李愛國咬著牙,接著說道:“張師傅老師傅當年是製造車輪的工人。
有一天,張師傅正要進廠上工。
一群沙俄乘“藥包子車”趕來,從車上跳下幾個全副武裝的軍警,攔住了他的路。
幾個身穿白大衫戴著大口罩的沙俄“藥包子”,手裡拎著大鐵勾子,也從車上跳了下來。
他們上下打量一隻眼和他那些工友。
那時候工人們沒得吃,都餓得皮包骨頭,臉色蠟黃。
藥包子指著指著那些工人,興奮得說道“你們染上鼠疫了”。
然後不由分說,就舉起了舉起大鐵勾子就勾住張師傅的脖子,要把張師傅帶走。
一旦被帶到隔離點,藥包子就會在工人脖子上係一個砸上鉛封的繩套,然後強迫他們乾活。
張師傅極力反抗,他身邊的那些工人也不乾了。
大家夥聚在一塊,跟藥包子打了起來。
麵對怒不可遏的工人,藥包子大總管,見勢不好,立即向這夥“藥包子”、軍警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撤離。
這群作惡多端的沙俄份子,跳上馬車逃走了。
張師傅的左眼眼珠子被鉤子勾出來了。
幸虧工友們請來醫生,進行了醫治才保得一條性命,隻不過從此落下了‘一隻眼’的綽號。
”
啪!
剛講完,趙剛的拳頭重重砸在桌子上,酒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發出清脆的響聲。
“太可惡了,他們簡直沒有把咱們的人當人。”
“是啊,好在現在解放了,我們機務段的工人當家做了主,才過上了好日子。”李愛國緩聲說道:“張師傅現在也結了婚,五十多歲的人了,還得了個大胖小子,整天喜得嘴巴合不攏,誇新世界好。”
講到這裡,李雲龍這才明白了李愛國羅裡吧嗦講那麼一大堆的用意。
趙剛也被觸動了。
李愛國講的並不是故事,而是一個人的人生。
這個人是活生生的,是有血有肉的,是真實的,是他的同胞。
雖然趙剛看不慣一些事情,但是正如李愛國所說的那樣,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驢子多了,什麼毛驢都有。
趙剛默默的點了點頭,心中卻依然覺得有點不平。
“愛國,你講的事兒,有點意思,還有沒有?”李雲龍這會也聽上了癮。
現在李雲龍和趙剛可謂是身居高位了。
出門有小汽車,有警衛員,他們平日裡接觸的人,不是大員就是首長。
李愛國講的這些市井之事,格外新鮮,格外暖人心。
“當然有,還有很多呢!前陣子,我去林西煤礦拉煤炭,遇到了一夥準備破壞挖煤機器的壞人,他們以前是煤礦的大櫃,你們可能不知道大櫃是什麼吧”
李愛國將林西的事兒講了一遍。
煤礦工人解放前的悲慘遭遇,和現在的幸福生活形成鮮明的對比,李雲龍興奮的站起身。
拍拍趙剛的肩膀,他大聲說道:“聽到了嗎,老趙,咱們的鮮血沒有白流,所以啊,你以後要跟愛國一樣,應該”
李雲龍看向李愛國:“愛國,那句話怎麼說的來著?”
李愛國趁機接著說道:“咱們看事情要看全麵,不能因為一葉障目,要看到曆史發展的大趨勢。
現實社會中確實存在一些個敗類,但是並不影響大局,咱們不能因為個彆人的所作所為,而否定整個大局。”
說著話,李愛國加重聲音:“現在的大局,就是人民翻身做了主人,不再被人欺負了!”
李愛國說得很模糊。
趙剛卻覺得豁然開朗,隻不過他的腦海裡響起了一個突兀的聲音。
“雲龍的老丈人田老爺子,前來來我家裡做客,講了一些很深刻的東西。”趙剛沉聲說道:“就拿前陣子我跟李雲龍進派出所裡的事兒舉例,他說要不是我跟李雲龍是領導,不認識李愛國,在派出所裡鬨事兒,肯定會被收拾。
我們其實是在使用手中的特權,跟解放前那些人沒有任何區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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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墨軒.聽到這個名字,李愛國皺著眉頭想了一陣子,才算是想起來。
這貨不就是田雨的老爹,李雲龍的老丈人嘛。
在原著中,李雲龍和趙剛在派出所裡,是亮出了證件後,才得以脫身的。
後來這件事在家宴的時候,被田墨軒知道了。
這老爺子當時就對現在製度重拳出擊,擺出一副眾人獨醉我獨醒的樣子,讓本就喪氣的趙剛深以為然。
可以說,趙剛後來的悲劇,跟田老爺子是分不開的。
李雲龍見趙剛又掉坑裡了,緩聲說道:“你彆聽那老爺子的,他就是個魔怔人。”
趙剛卻對田墨軒頗為推崇,大聲說道:“雲龍,田老爺子有文化,有思想,有骨氣,有一定戰略眼光,一個非常優秀的文人,他那句這輩子我隻屈從於真理,我深為讚歎。”
趙剛對李愛國對田墨軒的看法表示不滿。
在他看來,田墨軒是文化人,思想深邃,是憂國憂民的知識分子。
趙剛此時已經把田墨軒當成人了自己的老師。
噗嗤。
趙剛話音剛落,李愛國就笑出聲來了。
也許覺得不過癮,竟然拍著桌子哈哈大笑。
李雲龍感覺到兩人之間的火藥味,大眼珠子一轉,連忙端起盤子。
“害,你小子輕一點,盤子被你拍下去了。”
趙剛並沒有用身份來壓製李愛國,隻是皺皺眉頭解釋道:“愛國,我知道你是工人,可能看不上田老爺子那種讀書人。
但是他們確實是咱們民族的脊梁。
田老爺子四五年就給報紙投稿了,不畏強權,批評社會不公現象。”
“還脊梁呢!”李愛國拍掉李雲龍拿花生米的手,自己捏了一粒填進嘴巴裡。
李雲龍想發火,但是一想到李愛國可能要對田墨軒開炮,連忙作出洗耳恭聽狀。
這些年他可是被這個老丈人折騰慘了。
嘎嘣兩下,嚼碎花生米,李愛國這才開口道:“趙叔,剛才你說,田墨軒45年給報社投稿批評社會,那四五年以前呢?他在做什麼?”
“這”趙剛啞口無言。
田墨軒曾經數次向他宣稱,自己是老資格了,四五年就開始在報紙上刊登文章,批評不公。
對啊,田墨軒四五年以前在乾什麼?
為什麼不給報社投稿批評呢?為什麼非得等到四五年呢?
四五年.鬼子敗退這個時間點實在是太重要了。
“你覺得為什麼?”趙剛也來也興趣。
李愛國接著說道:“我家雪茹跟田雨嫂子聊過很多。
我也得知田家世代生活在江南,田雨嫂子文化啟蒙是私塾教育。
田墨軒請來一個在晚清中過舉的老先生做她的家庭教師。
田雨嫂子後來又讀了洋學堂,那是江南的一所著名的貴族女校,讀的是家政,這是專為培養貴族太太而設的。
也就說整個抗戰時期,田家一直生活在蘇杭。
當時鬼子在金陵搞出了慘絕人寰的屠殺。
那麼一輩子隻屈從於真理的田墨軒,麵對鬼子殘暴的大屠殺,怎麼不在報紙上針砭時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