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滋滋滋.
吊在屋頂上的白熾燈泡閃爍兩下,把本就昏暗不堪的屋內映襯得忽明忽暗。
周誌剛雙眼不時地瞥向李愛國和張彩霞所在的方向,目光中滿是緊張與不安。
他的身體微微前傾,一隻手無意識地緊緊握拳,另一隻手則不停地摩挲著衣角。
那顆心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揪著,生怕李愛國的偽裝在張彩霞犀利的目光下被瞬間識破。
“小哥跟我的一個故人長得很像啊,不知道這位小哥結婚了沒有?”
緊盯著李愛國看了好一陣子,張彩霞微微揚起下巴,嘴角勾起一抹嫵媚的笑容。
這人生得一副好皮囊,皮膚白皙如雪,那精致的五官讓張彩霞想起了年輕時遇到的一個鬼子少佐。
八大胡同是歡樂場,也是萬丈深淵,所有的姑娘都清楚自己總有年老色衰的那一天,所以都想著找一個“合適的人”,把她們帶出去。
鬼子少佐有知識有文化,更有前途,還是鬼子那邊的重要人物。
張彩霞用儘混身解數討好鬼子少佐。
結果,她發現鬼子少佐變成了戲文裡的李甲。
張彩霞卻沒有成為杜十娘的覺悟,隻能在送彆了鬼子少佐後,重新回到八大胡同享受醉生夢死的生活。
每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張彩霞總會想起那個鬼子少佐。
李愛國微微抬起頭,眼睛微微眯起,並沒有回答張彩霞的問題。
現場的氣氛有些尷尬了。
李素華也是個女人,哪能看不懂張彩霞的眼神。
李素華覺得張彩霞有些過分了,她把張彩霞當朋友,張彩霞卻想當她的弟媳?
“我們老家那邊的人結婚都比較早,我這堂弟十八歲的時候,就已經結婚了。”
說是打圓場,其實是告誡張彩霞,不要有什麼想法。
“結婚了啊.不過也沒關係來日方長嘛.”
張彩霞小聲嘟囔一句,然後扭頭看向李素華:“李姐,時間不早,我先回去了。”
“慢走,要不,讓誌剛送你吧,咱們街區不安全。”李素華好心的說道。
張彩霞撩了撩頭發,瞄了李愛國一眼,見李愛國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小聲嘟囔了一句:“不用了”,然後轉過身飄然而去。
門重新關上後,眾人回到桌子旁,準備繼續幫周秉義慶祝生日。
此時桌子上那盤子燉豆腐已經被吃了個精光,隻見周蓉正用手捏著最後一塊豆腐往嘴巴裡塞。
豆腐很熱,這姑娘燙得直吸溜著卻不舍得吐出來。
李素華覺得臉麵上掛不住了,嗔怪道:“周蓉,今兒有客人,你這樣子成何體統。”
“呀,娘,真對不起,你做的燉豆腐實在是太好吃了,太香了,我沒忍住。”
周蓉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眼珠子滴溜溜亂轉,說道:“再說了,叔叔也不是客人啊,他是我的親叔叔。”
一句話化解了尷尬,平息了李素華和周誌剛的怒火,周蓉確實很聰明。
隻不過.並不能改變她趁著眾人把豆腐偷吃完的事實。
要知道周誌剛家的生活並不寬裕,平日裡難得粘到一丁點葷腥,燉豆腐就算是最好的菜肴了。
這年月日子過得苦,有了好吃的,都是大家分了吃,大人讓著小孩子,小孩子敬著大人,一家人和和睦睦的。
周誌剛和周秉義、周秉昆聽了解釋,連忙站起身幫周蓉打掩護,一場小風波迅速消散。
誰也沒有注意到周蓉的眼睛中閃爍出了狡黠的光芒。
李愛國微微眯了眯眼睛。
這周蓉果然跟原著中一樣自私。
年輕的時候為了追求所謂的愛情,拋棄父母,私奔千裡會男人。
中年的時候為了所謂的情懷,在弟弟最需要幫忙的時候,出去遊山玩水。
後來,就連一直跟著她的狗,也被她毫不猶豫的拋棄了。
當時周蓉遇到了危險,默默不過是一條狗,自己的敵人可是一頭狼,它卻勇敢的衝了上去。
不過兩三個回合,默默就被咬得連連哀嚎了。
可它的主人早就跑了。
不難想象,當時默默的心中有多絕望。
可以說周蓉連那條狗(默默)都對不起。
對父母不孝,對兄弟不義,對不起自己的狗,隻活在自己的世界,這樣的周蓉可恨又可憐。
不過這些跟李愛國並沒有關係,因為他覺得解決了案子之後,自己不會再跟周蓉有交集了。
一場簡單的家宴結束,李素華幫李愛國打了盆熱水,端到了屋裡。
洗了腳,李愛國關上門後,並沒有打開【那玩意兒】,而是站在了鏡子麵前。
今天晚上張彩霞那火辣辣的目光,讓李愛國有種日了狗的感覺。
自己搞來的這張人皮麵具難道真是張彩霞老相識的?
李愛國摸了摸臉上這張不屬於自己的麵孔。
這事兒還得從陳隊長和白主任確定要派遣李愛國監視張彩霞說起。
李愛國無論是經驗還是身份都非常合適執行這個任務。
除了一點——在京棉一廠車間的時候,張彩霞曾見過李愛國。
一旦見到李愛國,她肯定能認出來。
為了解決這個問題,白主任將自家祖傳的一張人品麵具拿了出來。
李愛國當時簡直懵了。
難道這是個玄幻世界,有《奇門遁甲》中易容術、求雨術、以形遁形、飛劍飛刀、熱油鍋撈鑰匙、過紙橋等神奇的法術?
這簡直太好了,要是學會了隱身術的話.咳咳,就能夠隱身開火車了!
李愛國當時便來了精神,花費了一包大海軍,想跟白主任拜師。
結果卻發現自己被騙了。
白主任的爺爺不知道什麼奇門,也不知道什麼術法,而是一種非常特殊的職業“做千麵的”。
白老爺子的祖上是在從明朝九邊重鎮起家的,早年去道觀裡給千總和富人們做道像。
千總和富人們都喜歡道像的臉像自己。
白老爺子的祖上在捏臉上逐漸展現了天賦。
做道像之前,要做準備,因為需要測量顧客的臉型,於是一開始是玉米糊糊做臉的模具,最早的人皮麵具就出現了。
後來,道觀逐漸沒落,白老爺子的祖上是靠手藝吃飯的,俗話說“天旱三年餓不死手藝人”,祖上準備改行造佛像了。
正好那時候有朋友犯了事兒,要出關,祖上於是鋌而走險做了一張玉米糊糊具貼在臉上,就混出去了,於是名氣漸大。
從此之後,祖上也不做佛像了,專門做送罪出關的麵具生意,之後改良材料,做人皮麵具成了一門特殊的手藝。
因為做的是人臉,所以也就自稱為千麵,討一個好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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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不過那時候的人皮麵具因為受限於材料,隻能在昏暗的光線下,瞞得過看門的守衛。
要是仔細檢查的話,肯定得露餡,效果遠不如後世的抖陰美顏。
千麵發展到前朝的時候,傳到了白老爺子手裡麵。
那時候時局已經開始動蕩起來,白家人也搬遷到了東北。
小鬼子占據了東北的地盤,橫征暴斂,民不聊生。
白主任是個有血性的年輕人,參加了組織,在組織的指揮下,在東北開展活動。
誰承想竟然被叛徒出賣,被關進了大牢裡。
鬼子對白主任嚴刑拷打,希望他能夠交代出組織裡的其他同誌。
白主任被打得遍體鱗傷,隻有一句話:“要殺要剮隨你們,我白正興要是皺一下眉頭,我就不是組織的人。”
眼見著白主任要被槍斃了。
這時候,一個小鬼子的少佐突然來到大牢裡麵,以要親手槍逼白主任的名義,把白主任帶出去了。
出了大牢,那鬼子少佐從臉上取下一張人皮麵具,白主任才發現鬼子少佐其實是自己的父親。
白主任對那張能夠瞞過鬼子的人皮麵具感了興趣。
雖然沒有繼承祖上的手藝,白主任也見識過無數的人皮麵具,那些麵具跟這張人皮麵具相比,簡直就是玩具。
要是搞一批這樣的麵具,豈不是能夠派人潛入鬼子的指揮部,安裝炸藥,送那裡的鬼子全上西天。
麵具是白老爺子製作的,需要一種很特殊的材料,並且做了那張麵具之後,他就表示這輩子再也不做麵具了。
白主任也隻能作罷。
李愛國本來隻是覺得這麵具做得有點逼真,但是想到張彩霞今天的話,總感覺到有點不對勁。
他看著鏡子摸了摸那張臉,看著鏡子裡的年輕人摸了摸最忌的臉,小聲嘀咕道:“這玩意不會是從鬼子少佐臉上剝下來的吧.”
李愛國臉色變了幾變,突然看著鏡子裡的年輕人,露出了一個燦爛笑容。
“有點意思哈。”
李愛國對於人皮麵具的來曆並不在意。
不管這人皮麵具是用玉米糊成的,還是從人臉上剝下來的,隻要能夠完成任務,那就足夠了。
至於鬼魂之類的玩意,咱李愛國一直秉持著一個原則,隻要不相信,那就不存在。
夜幕降臨。
整個光子片陷入了寂靜之中。
李愛國現在睡覺也開著“那玩意兒”,對麵一有動靜,就會清醒過來。
晚上十二點,聽到對麵傳來了開門的聲音,李愛國撐起眼皮打個哈欠拿起了記錄本。
張彩霞嗔怪道:“你怎麼半夜才來?”
宮德寶道:“你是我表妹,又不是媳婦兒,我要是白天過來,李素英他們該起疑了。”
張彩霞道:“.哎吆,說話就說話,彆動手動腳的。”
隨後是一陣不可描述的聲音。
李愛國抬起手腕看著手表計時,等對麵的動靜停下來,在記錄本上寫上“包括脫衣服在內,總共有五分鐘”的字樣。
記錄這些事情其實很重要,能夠從中推測出目標人物的身體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