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有什麼不敢的?這什麼世道了啊,我隻是一介武夫,亂世裡這麼多皇帝、監國的,我都不知道得聽誰的了。可我知道,不管聽誰的,還是得手中有兵馬地盤,這才哪家都會客氣尊重。”
“你看吳三桂帶著關寧軍降清,直接就封王了。還有當年在登萊做亂的孔有德,兵敗後逃到遼東降清,不也封了王。再說我的故主劉澤清就比較蠢,早早的暗裡降清,等清軍一到,居然還主動把兵權交出去,現在名頭上好聽,恩養在北京城,可實際上他娘的就是個囚犯了。”
“所以啊,咱這些武夫,不管這天下怎麼變,不管皇椅上坐的是哪家哪姓,咱們就得手裡有兵,就得有地盤,這樣才總有一席之地。你看這王之仁也好、黃斌卿也罷、陳梧或王朝先他們,不都是如此嘛,有兵就是草頭王,就能當總兵總督甚至封伯封侯,他娘的我張國柱比他們哪裡差了?”
“不就是比他們差點兵,沒有塊地盤嘛。”
“等我拿下寧波,管他陳梧、黃斌卿他們哪個打贏了,他們都得來好好拉攏老子,到時老子手裡有上萬刀兵,占著寧紹兩府,就算是崇明的義陽王,也得對老子客客氣氣的,到時老子找他討要個伯爵,他難道不給?”
這般大逆不道的話,張國柱居然肆無忌憚的當眾說著,那些親兵們哈哈大笑,沒人在意。
其實王鳴謙覺得這話雖然大膽了點,不過事實好像也是如此。
隻恨自己大意,早沒防範。
心裡隻能暗暗期盼著魯監國和父親他們能夠早有防備,不被陳梧偷襲,更盼著他們能夠早點來解救自己。
寧波,鄞城。
錢肅樂接到魯監國自慈溪發回來的急報後,立馬便召集恢複營官兵,全城戒嚴,把守四門。又通知全城士紳百姓,讓他們協助守城。
整個府城,外鬆內緊,全麵戒備。
他甚至還派了人去定海、海門、石浦等地通知,讓他們提防小心。
“錢公,定海營來了。”
“定海營怎麼來了,不是讓他們小心提防嗎,定海可是寧波水陸門戶,更得隨時提防舟山的黃斌卿,這個時候他們怎麼還離開定海過來,這不是亂彈琴嗎,這個小王將軍。”
錢肅樂對知府葛世振抱怨了幾句後,覺得不太對勁。
“這小王將軍雖然年輕,可也是王總督的將門虎子,聽說也是跟著打過不少仗的,不可能這般冒失才對。”
葛世振也覺得確實如此,“會不會是定海已經失守,王鳴謙帶兵退來寧波?”
“不會這麼快吧,定海營整編後雖隻剩下一營兵,可畢竟經營許久啊。”
“先看看再說,緊守城門,彆輕易放他們進來。”
城下。
打著定海協營旗號的人馬過來,不到千人。
遠遠的,王鳴謙就騎馬策立在參將旗下。
一名輕騎奔至城下,向城上喊話,要求打開城門放他們進去。
“王朝先和黃斌卿突襲定海,我們措手不及,隻得暫棄定海,突圍來此,希望能與錢公的恢複營共守寧波,以禦賊兵。”
錢肅樂畢竟文臣,雖加了兵部侍郎銜來統帶恢複營,可軍伍經驗不足,好在他本著小心沒大錯的念頭,沒輕易開門放人,而是要求先見王鳴謙。
片刻後,王鳴謙來到城門前。
他身後跟著幾騎家丁,城上人看不到一個緊挨著王鳴謙的家丁拿著一把短刀頂在王鳴謙的後腰上。
“好好說話,否則白刀子進紅白子出!”
王鳴謙望著城頭上的錢肅樂和葛世振等人,這些人他前不久還與父親一起,共同擁立了魯監國。
現在,隻要他一句話,寧波府城就會被張定國詐開,想到定海城剛經曆的亂兵洗劫,王鳴謙咬牙。
突然猛踢馬腹,向前疾衝,邊跑邊對著城上大聲喊道,“錢侍郎、葛知府,我是定海王鳴謙。”
“不要開門,定海已被亂賊陳梧部將張國柱襲破,這些兵都是張國柱手下,不要開門····”
話未說完,後麵一陣箭雨射來。
王鳴謙身中數箭,好在身披甲胄,倒是擋下了許多致命傷害,他忍著疼痛,策馬加速,繞城奔馳,一邊跑一邊繼續喊。
後方的張國柱見狀,氣的破口大罵,“他娘的都是豬嗎,這也能讓他跑掉,給我追,射死他,狗日的,壞我好事。”
“擂鼓吹角,立即攻城,給我拿下寧波!”
張國柱氣急敗壞,見事敗露,卻又不甘心就此撤退,紅了眼想要賭一把,試圖強攻拿下寧波城。
城頭上,錢肅樂先是一愣,然後大驚。
“快,派人出去接應小王將軍。”
“錢公,不可,萬一被賊人搶了城門可就百悔莫及了。”
“總不能見死不救。”
“讓小王將軍繞到北牆那邊去,我去指揮弓箭手掩護,放繩梯吊一隊人下去接應小王將軍上來!”
寧波有一營兵,名恢複。
這營兵又號稱君子營,但與原寧波的浙江巡撫標營君子營不同,他這營號稱君子營主要是因為營中有過半兵起碼是童生,還有許多秀才、舉人老爺們。
這些人多是錢肅樂葛世振林時對等人的門生弟子族人,棄筆投戎加入軍營,誌在恢複大明,報效國家。
雖然年輕熱血,可畢竟不是什麼精銳老兵。
憑城而守還行,若要出城卻跟張國柱硬打,誰也沒底氣,萬一反被趁機奪了城,那可就後悔不迭。
王鳴謙伏在馬背上,拚命催馬狂奔,後麵弓矢呼嘯亂飛。
他摘下弓箭,搭箭回頭便是一箭。
一名衝的最前的亂兵應弦落馬。
王鳴謙搭箭又是回頭望月一箭,再射落一人。
接連射落兩人後,對方明顯有了些顧忌,減緩了些馬速,不敢再狂衝靠近,王鳴謙趕緊繼續前衝。
城頭上,許多守兵衝他大喊,“往北,往北,北門接應你!”
王鳴謙精神一振,催馬再往北衝。
南門,張國柱氣急敗壞的指揮著手下,扔掉王鳴謙的旗號,吹起鼓角,對著寧波城發起狂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