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在城外粥廠留下名衙役代為照看,腳步輕快地帶劉承宗回了縣衙,田契畫押也做的尤其順利,翻找城外饑民登記的檔案給他挑選饑民。
這事膚施縣做得非常細致。
城外四關廂各設粥廠,施粥書吏給聚集饑民登記身份發放木牌,憑木牌每日領粥。
這方便每日計算煮粥用糧,防止中間貪汙浪費;能憑借檔案減少安置饑民的工作複雜程度,還對防止饑民作亂有一定幫助。
憑借檔案,隻消片刻張攀便寫好公文,一式三份,將一份遞給劉承宗,轉頭叫來衙役道:“尋王師爺的女婿,帶他把劉二公子要的人挑出來,一個時辰後在西門外等我。”
劉承宗想要起身離開,卻被張攀留住,邊搓手邊道:“不急,給你挑了幾個木匠鐵匠,饑民分散各關廂,找到他們也得花小半個時辰,外頭天冷,戶房沒急事,坐坐再走。
其實戶房也不暖和,知府大人說王左掛在南邊作亂,叫我等胥吏克勤克儉,把衙門炭薪都撤了……”
張攀無可奈何地緩緩搖頭,神情看上去極力克製著口吐芬芳的渴望,攤手道:“知府衙門發話,我們就算自己買炭薪在衙門燒都不行。”
劉承宗側耳傾聽露出禮貌的笑意,這種事不難想明白。
畢竟人類愚蠢且自私,寬以待己嚴已律人是常態,位在我上人人平等、位於我下階級分明也再自然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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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府大人發話,中級官員為避免下邊人給自己找麻煩,乾脆誰也彆燒炭就得了。
隻是彆人衙門裡的事冷暖自知,劉承宗覺得自己沒必要開口附和,點頭笑笑就算聽見了。
“劉二郎你也不怎麼愛說話,跟老四爺一個樣,四爺從米脂剛調到府城,平日裡總板著臉,交代衙役的事沒辦好,他眉頭一皺把衙役嚇得就差割頭謝罪了,不怒自威得特彆像我舅舅。”
劉承宗心說自己跟這老哥頭一次見,關係也沒好到聊家譜。
前邊辦公事挺正常,公事一辦完話就把話說得沒頭沒尾,像閒出毛病一樣,說的話都讓劉承宗不知道該咋接,想起身走吧又覺得不合適,隻好眼睛直勾勾看著張攀。
他隱約覺得,縣衙書辦話裡有話。
張攀見他不搭話,笑著起身,從書卷檔案中拿出一張折疊文書,鋪開在桌上,抬手道:“你也有舅舅。”
那是一張傳給延安府的海捕文書,沒有畫像,但上麵有蔡鐘磐的體貌特征與口音。
文書定罪為殺死官軍八名,搶奪白銀二百兩,罪大惡極。
要傳給各地村莊保甲嚴防,報官者賞銀五錢。
等劉承宗看完,張攀把文書向前輕推:“收起來吧,我這也沒炭盆,金明馬驛的驛丞是我家人,延安府收不到這份文書。
不過我有個事,要請你舅舅幫忙,希望劉二郎能代為引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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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戶口人數參考《陝西通誌》嘉靖二十年統計,延安府戶均12.9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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