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劉承宗才意識到,父親把自己關進祠堂,不光是為了讓自己讀書。
也是用禁足來避免自己往外跑,暴露身份。
沒等他繼續追問,劉向禹已經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跟他說清楚。
秦王府在延安府三縣交界的這個王莊消息閉塞。
又因其阻斷河流,下遊百姓旱災裡流離失所。
直到被搶掠一空的第七天才有人把消息送到延安府。
官軍過去的時候,王莊被數股饑民輪番光顧,就連門窗桌椅都被卸了劈柴,什麼都沒剩下。
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官軍捉了幾個百姓,很容易就把嫌疑定在突然冒出來送糧的虎將身上。
虎將的蹤跡確實不好找,到處送糧送的沒有規律,路上也尋不見車轍。
勉強尋著蛛絲馬跡,找到個山洞,裡頭也啥都沒有。
正當官軍打算放棄尋找,甘泉縣有個大聰明冒了虎將的名,輕鬆聚起數百饑民劫掠大戶豪家。
從創業到破產一共兩天,被延安府派出的遊擊將軍李卑連討三陣,追擊一百七十裡斬了首級。
所以現在虎將死了。
李卑得了戰功,延安府有了給秦王交差的首級,百姓得了救濟,劉承宗從祠堂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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皆大歡喜。
隻是可憐了那冒名的首領。
“嘁,這延安知府不夠意思,虧得我還給他送糧食。”
劉承宗提石鎖跟在父親身後,罵罵咧咧:“說討伐就討伐啊!”
“對了。”卻不料聽了這句,劉向禹轉身問道:“我還沒問你,為何要給延安府送兩次糧?而且你們是推著糧車把府城周邊全跑了一趟送糧?”
兩次?
全跑一趟送糧?
劉承宗木然地搖頭:“我就送了一次糧啊,遞了個條子,讓宋守真寫的信。
而且也就在蟠龍川、牡丹川沿途村莊送了糧,往彆處跑累死了,這糧一趟又運不回來。”
說罷,他才想清楚是怎麼回事,拍手道:“肯定是那倆,大,我不跟你說過闖塌天和射塌天麼。
多半是他倆也做這事,有人跟我想一塊了,這才給府衙送了兩次糧。”
劉承宗心裡一突突:“該不會是他倆誰冒用我的名,被官軍斬了吧?沒準是射塌天。”
“為何不是闖塌天?”
“大,你想啊,起假名都為隱藏身份。”
劉承宗抬手對父親解釋道:“我不是將軍,所以叫虎將;闖塌天文質彬彬,所以叫闖塌天。
隻有射塌天,他那名估計也是現起,那人肩寬臂長,一看就是用弓好手,琢磨過來就借了我的名……不過他沒說自己是甘泉人。”
劉向禹細細琢磨,感覺也有可能。
不過他並不在意,瞧見劉承宗還拿著石鎖,道:“把鎖放下回家換衣裳吧,穿上縣衙給的冠帶官服,一會去府城。”
“去府城,出啥事了?”
“放寬心,沒有你的事。”
劉向禹道:“新任三邊總督上任,賊首王二死在商洛、王大梁死在大石川、階州周大旺也死了。
新任的楊總督要各地聯剿王左掛,延安府又要動兵,我聽說王左掛已經進了黃龍山,多半無功而返。”
劉承宗驚了:“大,你咋知道這麼多?”
“許你與賊人來往,就不準你大向官吏打探消息?
你大還知道延安衛實額旗軍隻有一千九百二十呢。”
劉老爺吹吹胡子,囑咐道:“知府衙門找咱這些冠帶榮身的士人,估計是想籌糧,過去小心說話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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