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高師傅十分懷疑,自己到隰州是乾嘛來了。
來找工作嗎?
消息告訴劉承宗,自己成了打工人。
快馬加鞭回到石樓,圍城的高迎恩得知此事。
瞪著眼睛愣了好半天,才緩緩道:“劉獅子好猖狂啊,人人躲著陝西官軍還來不及,他倒好,要回去跟人家鬥鬥。”
高迎祥對此不置可否。
狂可能是狂了點。
但如果是他高迎祥在二十歲,能有兩千個邊軍好漢願意給他賣命?
就算蚊子咬他一口,他都要架上炮轟,彆說官軍要去收拾他爹媽了。
“說這些東西沒用,劉獅子要回陝西就讓他回,我們從他打出的路進平陽府,他把兩個衛都打殘了,這邊的衛軍攔不住我們。”
說著,高迎祥想到自己的工作,道:“路上看見銅像記得抬走,劉獅子把匠人隊讓我帶著,讓我給他辦兩件事。”
“啥事?”
“匠人隊進平陽府鑄炮,平陽衛的旗軍如果投降,要讓胡三槐帶著。”
高迎恩急得直撓頭:“這劉獅子鬼精鬼精的,他咋自己不招兵,讓你給他招……兵要吃糧啊!”
兵要吃糧,人人都要吃糧。
越好的兵,對首領來說吃糧就越劃算。
而平陽衛旗軍,就是平陽府最好的兵源。
“這買賣不算虧,平陽府和汾州府,就剩咱們了,劉獅子回陝西,那是多少糧食啊,他在呂梁山設了個寨子。”
高迎祥心裡一點都不計較,隻說道:“獅子營的工哨頭目師成我,是個會鑄紅夷炮的,何信會打鳥銃,趁這機會讓我們那些大笨蛋匠人跟著人家好好學學。”
“打個刀都能打偏沉。”
另一邊的延安府,羅汝才正想方設法往山西前進。
去年,經李卑一戰,羅汝才從劉承宗手裡領到不少甲胄,武裝了隊伍裡核心成員,而後就開始瘋狂招兵。
各地乞食饑民、流竄強盜,統統來者不拒。
隊伍在入冬時一度膨脹到近四千人。
冬天對很多首領來說,是難得的練兵時機。
但對羅汝才來說並非如此。
他手下凍死、病死不少人,糧草有限又分配不均,手下每天都牢騷滿腹、互相謾罵甚至攻擊。
最後羅汝才實在心煩,乾脆帶著婆姨們躲到另一座被他攻下的堡子裡,讓發小楊承祖給他帶隊伍。
後來隊伍內訌了,自己和自己連著打了三場仗。
開春就剩四百人了。
羅汝才很快樂,看了看剩下四百多個膘肥體壯的部隊,還誇獎楊承祖帶兵有方,專門出去給楊承祖搶了個漂亮婆姨暖床。
對他來說,既然覺得這件事很煩心,把它交給朋友去做,那不論朋友把事情辦成什麼樣子,都是他自己的問題,怪不得朋友。
眼看著開春後降霜減產,彆人說劉承宗進山西了,他就想也跟著跑到山西去。
但他覺得,隻帶四百個弟兄去投奔排行第四的大首領,有點太沒麵子,就又在陝北轉了一圈,花了快一個月,重新把隊伍拉扯到兩千多人。
可這時候他發現了問題。
陝北群賊的調動怎麼這麼奇怪呢?
一波波流賊,都排著隊從宜川走到延川,延川走到清澗。
問他們在乾啥,也不說,還有人遞來小鐵牌。
問了隊伍裡識字的,說上頭倆字是免死。
把羅汝才嚇壞了,他尋思這是個什麼邪教,揣著牌子就能不死,這不是騙傻子嗎?
當場竭儘全力約束部下,不準讓弟兄們跟這些信白蓮的接觸。
冬天剛剛經曆內訌,羅汝才可不希望剛拉扯起來的隊伍,再因為邪教內訌一次。
白蓮教可太恐怖了,他這些農民軍在鼓動百姓上,可比那幫專業造反頭子差太多了。
羅汝才不敢從延川去找劉承宗,隻好舍近求遠,往南邊走,碰上了潰敗的混天王,還有他們身後的延安參將艾穆。
倉促之下,隊伍被衝得七零八落,羅汝才率殘兵敗卒一路西逃,他隻想逃回延安府城。
可不巧的是,艾穆也隻想去延安府城上任。
第(1/3)頁
第(2/3)頁
劉承宗自延水關西走時,已經是三月底,辭彆了送他出境的把總付仁喜,魏遷兒帶隊撒開塘騎,大軍向西行去。
沒走多遠,就聽手下塘騎來報,前麵山穀裡有數十具屍首,還有四處散落的兵器甲胄。
這立刻讓劉承宗感到不同尋常,連忙帶隊去看,讓各哨在周圍做好防務。
散落一地的兵器甲胄?
這年月陝西也好、山西也罷,打完仗不會出現這種情況。
彆管是農民軍和地主團練作戰、還是農民軍之間的內訌,不論哪方取勝,都會打掃戰場,而且要把戰場打掃得無比乾淨。
就連一個甲片、一隻棉鞋都不會落下。
所有東西他們都用得上。
經過探查,沿山穀向南,還有另一個戰場,戰鬥就發生在昨日。
這些倒下的人是在被追擊。
不少人還沒死,但都受傷嚴重說不出話來,離死不遠了。
能救回來隻有兩個,這倆人穿著邊軍甲胄,流了很多血,但傷口並不致命,換句話說是累趴下的。
李萬慶說:“那個好像是楊承祖。”
劉承宗仔細回憶了這個名字,沒半點印象,問道:“楊承祖是誰?”
“曹操的好友,那家夥懶得帶隊伍,就把隊伍扔給楊承祖。”李萬慶說罷,搖了搖頭,眉宇滿是謹慎:“他倆不會分開,將軍,這應該是曹操的隊伍。”
醫匠給楊承祖除去甲胄,就連站在一旁的劉承宗都不禁叫出一聲‘好漢!’
這人上半身全是傷,擦淨血跡,青一塊紫一塊的皮膚連成片,到處都是小傷口,也不知是被兵器從甲片縫隙擊中了多少次。
最要緊的大傷口隻有兩處,一處在腦袋,頭盔被骨朵砸出凹痕,傷到頭部皮膚;另一處在左臂內側,那是全身鎧甲與鐵臂縛保護不到的地方,被刀子割出一條傷口。
醫匠說手臂的傷比其他地方舊,還經過了包紮,應該已經有兩天了。
能不能救回來,劉承宗的醫匠也不知道,能確認的隻有,楊承祖的胸膛還有起伏,現在還沒死。
不過很快,劉承宗就知道誰在追殺羅汝才了。
扼守山穀的楊耀派人來報:“將軍,西邊官道上過來數十步騎,看旗號是官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