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噴了她一臉,就連耳邊喋喋不休的鬼魂都被她嚇住,不敢再多言語。
男人們的爭鬥停了。
布赤指著自己的丈夫、妹夫、兒子和外甥們,告訴他們,等主人回來,他們都會被殺了。
丈夫們揮舞拳頭,布赤連躲都不躲,看著她手裡的刀子,三兄弟手足無措。
隨後她重複起鬼魂的話,要帶他們逃到丹巴領地,奴隸在那裡可以自己做自己的主,能得到土地和更好的生活。
前夫們鼓掌大笑,加入她的行列,自從蘇芒老爺搶走他們的老婆,四兄弟很久都沒有老婆了。
丹碚代本挑選出這些容易叛變的農奴,為布赤創造了有利條件,人們一方麵無牽無掛,另一方麵沒有軍官,一盤散沙的奴隸們難以對付布赤身邊二十多個男人。
更彆說,這女人還總說自己聽見什麼聲音……令人毛骨悚然。
戴道子找遍了自己的部隊,沒找到懂西番言語的,又問遍了奴隸,同樣沒有懂漢語的。
不過對待這樣的特殊人才來說,言語不通不算什麼問題。
訓練有素的奴隸,主人一個眼神就知道該做什麼,更彆提戴道子還有手和腳了。
隻不過他放火燒毀糧草的願望落空了,大隊奴隸在布赤的率領下連夜將糧草運出山穀,才尋彆處歇息。
待到次日,戴道子命塘騎隊護送奴隸們繞路向丹巴領地前進,率幾名隨從重返山穀。
不能燒糧,總要燒點什麼。
他們點燃了代本軍留在山穀的營帳與所有能燒的東西。
看黑煙衝天而起,戴道子心滿意足,後方囤糧營地遇襲的消息很快就會為前線敵軍所知,他希望這能幫到丹巴莊園的巴桑和歪梁子等人。
在蓋曲河的另一端,屬於新一天的廝殺,從丹碚代本下令撤軍開始。
早上眺望敵陣的謝二虎發現敵營空蕩,立即發蒙古牧兵前去探查,隨後在狂喜中展開攝蹤追擊。
丹碚代本知道,蒙古頭子看見敵人逃跑,一定會發起猛烈追擊,而追擊中的戰場由他們挑選,想何時反擊就能何時反擊。
他的目標不是蒙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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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古人來了又走,或勝或敗,對康區的貴族毫無影響,巴桑才是他的目標。
有這個收回土地分給奴隸的家夥存在,所有貴族夜裡都睡不著覺。
他的計劃是看巴桑會不會追出來,若追出來,就直接在莊園之外將其擊殺;若不追出來,就用重騎擊潰蒙古兵,打得他們倒卷珠簾逃回莊園,借以徹底擊潰這支固守的奴隸軍團。
這套戰法最大的問題不在擊潰蒙古兵,而在丹碚不知道蒙古軍隊會不會追出來,但追擊的可能性很大。
畢竟這幫蒙古牧兵看起來挺窮的。
貧窮的軍隊對痛打落水狗有更大的欲望,甚至直白一點,他們更想獲取勝利後的戰利品。
其實謝二虎的蒙古牧兵,隻是本部兵力少,但裝備水平在青海蒙古是排的上號的。
在海北,像他這樣的部眾,可以恐嚇任何一個西番部落;但在康區不行,這裡有農牧結合的大貴族,已經可以嘲笑他們的貧窮了。
相比於明軍的陝西三邊輕騎,普遍穿一件鎖子甲的白利騎兵並不重,甚至比輕騎還輕。
可對普遍裝備皮甲、尤其是大量使用骨質銅製箭頭的蒙古馬隊而言,鎖子甲很重,已經堅固到可怕的地步。
在蓋曲河西北的高山草原上,翻過一道山坡,白利王的三百朵康馬隊以三方合圍的氣勢,向追擊而來的蒙古馬隊發動突襲。
謝二虎馬上意識到敵軍詐退,連忙率軍折返逃去。
在昨日的騎兵對戰裡,謝二虎麾下四百騎以三十二陣亡、十二傷、十二失蹤的代價,殺死敵騎十九或二十,傷者無算。
這裡的無算,不是負傷多到數不勝數,無法清點敵騎傷亡。
而以他們的裝備水平,取得如此戰果已稱得上輝煌勝利,代價是用光了出戰騎兵手上來自俱爾灣的鋼製鍛打箭頭。
不能占據優勢控製戰場,就無法取得戰利品,連自己射出的箭頭都撿不回來。
今天他們已經不敢和朵康騎兵正麵對決了。
並非他們膽怯,隻是生產力太無情了,用鐵箭簇打鐵鎧甲,即使他們光著膀子,也會有人敢與之一戰。
可是用骨質甚至石質箭頭打鐵鎧甲,那打不過就是打不過,勇氣不合時宜且毫無用處。
謝二虎的馬隊被驅趕著分作兩陣,一西北一東南,向東北方向的丹巴莊園潰逃,意識到是詐退,他們不存在且戰且退了。
歪梁子正在莊園上端詳昨天戰場上撿來的煙鬥,突然看見遠處蒙古馬隊激蕩起的揚塵,敏銳察覺到他們跑得太過驚慌,急忙跑下樓去,招呼袍澤吹響號角。
他看見蒙古馬隊之後的白利朵康騎兵,更看見馬隊之後的大隊人馬已經結陣,甩開大橫隊向莊園走來。
漢兵紛紛進入防禦位置,奴隸軍隊才緩緩開始集結,隨後就被遭受追擊的蒙古馬隊嚇住,個個六神無主。
所幸謝二虎也有許多戰鬥經驗,他並未縱由馬隊衝擊本陣,趕在奔逃的馬隊之前左右跳蕩,終於在接近莊園百步距離集結兵馬,率領馬隊自莊園右側向左側奔去。
蒙古馬隊在莊園正麵奔過,旋即向後方繞去,希望在不衝擊己方正麵奴隸兵營的情況下,自側後方迂回越過壕溝,再行組織禦敵。
但朵康馬隊大部分並未再追擊他們,直挺挺地夾握長矛,趨勢不減地朝奴隸兵營衝去。
匆忙集結的奴隸們隻得把長矛架起,但還沒等敵騎衝至近前,他們的腿肚子就開始打顫,奔踏馬蹄直衝而來好似地動山搖。
零星羽箭在三十步飛射而來,前排騎兵微微低頭,作出衝擊之勢,實際僅攥韁繩,隨時準備在十步之後調轉馬首。
但他們贏了。
威勢壓過了奴隸步兵能承受的最大的限度,壕溝前的方陣霎時崩潰,有人丟下長矛逃跑,更多人扔固守陣地,但氣勢明顯挨了一截。
部分騎兵提起韁繩越過壕溝,撞向短暫崩潰後僅有三步的小缺口,更多馬兵向兩翼調轉馬首,但不過走出幾步就再度折返,準備加入下一次的衝擊。
軍陣已破,掎角之勢的奴隸兵營掀起潰敗,丟下兵器向莊園逃竄,倒卷珠簾已勢不可擋。
就在此時,正麵中軍防線的輕重火銃先後放出巨大硝煙,一排大小各異的彈丸打入衝鋒破陣的騎兵陣中。
硝煙將散未散,一杆卷起大旗破煙而出,甲裙蕩起,身著團龍紋棉甲的武士跳過壕溝,挺起高揚無纓盔槍,皺著歪挺鼻梁搖動旗杆,赤底劉字大旗招展而開。
在他身後,一個個身影自煙霧中跳蕩集結,二百四十名漢軍在兩翼流水般的潰軍中組成橫陣,背靠壕溝,迎洶湧而來的騎兵隊上前一步,架起掌中長矛。
“獅子軍,列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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